第114章 番外(可不買,下章正文)(第4/4頁)
可他到底是席駿錚。
只一瞬的失神,很快就清醒過來,臉上恢復了往日的淡漠,仿佛方才那失神之人並非是他一般。
微眯起那雙如孤狼般銳利的眼眸,席駿錚蹲下身體,伸出兩指,想要探一探席瑾蔓的鼻息。
他的動作利落,只是兩指在離她鼻端僅有兩寸之時,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頓,又恍若無事般繼續往前探去。
屏息許久,席駿錚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目光復雜地盯著席瑾蔓,心中倘然若失。
竟是真的……死了。
仿佛有什麽東西,明明他伸手便能抓住,可是他沒遲遲動手,直到那東西飛遠了,再也夠不著了,突然才反應過來,我原來也曾在乎過這東西。
心裏微微有些惆悵。
僅此而已。
後事席駿錚只需吩咐一句,自有人會辦妥。
喪事並未大辦,就如她給她母親辦的那場喪事那般,一口棺材,一塊墓碑,碑前墓邊種滿鮮花蘭草,她就葬在她父母親的邊上。
幼妹哭了半夜,席駿錚便陪著她半夜,夜深回到房裏,了無困意。
往事一幕幕浮現,他才知在自己心裏,這小姑娘還算是得了優待的。
他這人一向小氣,對於無關的人,一絲一毫心思都懶得分給他人,更別說是替別人埋葬母親,還給銀兩接濟她的余生。
幼妹想幫的人多著,便是路邊的乞丐都想給他們買一套宅子住進去,自己可曾幫誰到這份上?
原來幫她,竟不止是因著幼妹的緣故。
倏地腦海裏浮現那小姑娘燦爛明媚的笑容來,仿佛是一絲陽光探進深谷,照亮了黑漆一片的破碎。
她是在對自己笑呀。
是因何事在對自己笑?
很久遠之前的事了。
席駿錚煩躁起來。用力掀開身上的被衾,大步往外走去。
墓碑已經立好,碑前的地才被翻過一遍,光禿禿沒有一根雜草。邊上是一捆捆稻草紮好的花草,今日來不及栽種,明日才會種下。
立著沉默半晌,席駿錚突然上前兩步,蹲於碑前,伸出食指,一筆一劃描繪起墓碑上刻著的“席”字。
她叫席瑾蔓,小名榕榕,可留在墓碑上的,只剩下一個“席”字。一個女子,是沒資格在墓碑上刻下名字的。
她為何會想要尋思?以她的性子,若真想要好好活下去,不可能會落得如此悲慘的境地。
銀兩去向的事並不難查,可知道真相,席駿錚反倒想笑。
被坤雲山上的刁奴截走了銀兩,她自己反倒連大夫都請不起,連個藥錢都拿不出。
這事要怪坤雲山上的那幾個刁奴?
不,那是她由著那些刁奴犯下的事,她壓根不想要回那些銀兩,或是說,眼前的任何事都不能讓她打起勁來。
席駿錚見過她鬼主意一籮筐的樣子,也見過她分毫不讓,一點虧都不願意吃的模樣,沒道理被幾個沒腦子的刁奴欺成這樣。
被所有人拋棄,獨留自己一人的滋味席駿錚知道。
因為他知道,所以他也知道她放棄的理由。
她怕了夜深人靜那種噬心蝕骨的滋味。
她此前的生活單純,在她的世界裏僅有她的爹娘二人,而她的爹娘死了,余生便了無生趣,怎麽個活法都是都一個樣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她不能自裁,按佛家的說法,自裁者死後是不能與父母團聚的,於是她就用這種方法折磨著自己,好讓自己早日解脫。
她終究是與她爹娘團聚了。
那自己呢?
席駿錚皺緊了眉頭,心口愈發堵得厲害。
他啊,連死後都沒地方去。
自己都尚且活著,她為何就活不下去?
站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心靜了,他從袖口掏出匕首,將墓碑上的字盡數抹平,一筆一劃刻下了她的名字。
席瑾蔓。
此後的無數個夜晚,每當他心中難以平復之時,便來此處飲一壺酒,是綴拾綴他親手所種下的花草。
長年累月,墓邊花團錦簇,席駿錚從未假他人之手,皆是親力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