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做夢
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幼稚鬼。
黎枝沒敢往黃字頭那一方面想,悶聲吃菜不看他。
尚蔚藍端著湯從廚房出來,笑眯眯地說:“我自己榨的果汁,好喝嗎?”
黎枝嘀咕:“他平時不喝果汁只喝酒,下回再來,您最好準備一瓶53年的雪碧配紅酒,再來一瓶二鍋頭,喝得他上頭,能當面給您跳一段老年迪斯科。”
“你這孩子,說胡話呢。”尚蔚藍作勢敲她,沒舍得下重手。
宋彥城卻抓住了關鍵字,黎枝說,下回再來。這四個字加深了愉悅心情,宋彥城索性一口喝完半杯梨汁。
中飯後,兩人陪尚蔚藍打牌,這是老人家唯一熱衷的文娛活動。缺個腿兒打麻將,三人只能鬥地主。黑桃3在手,尚蔚藍第一個當地主。上來就是3帶2,黎枝搖搖頭,宋彥城也說接不起。奶奶一個飛機,八張牌甩出去,手裏就只剩對2。
挺好的開局,尚地主逼得兩個小農民一張牌都沒出。黎枝把牌當扇子,遮住鼻子嘴巴佯裝哭泣,“地主剝削人,農民好辛苦。”
宋彥城放下牌,轉過頭瞧她。
黎枝一把鼻涕一把淚,打開錢包依依不舍,“累死累活一個月,錢在包裏沒焐熱。”
宋彥城伸出手,輕輕按了下她的後腦勺,笑意在嘴角,“行了啊,這就十塊錢。”
黎枝沖他齜牙,“十塊錢不是錢呐?都夠買十個宋彥城了。”
宋彥城:“……”
奶奶笑呵道:“不準頑皮。”
一小時下來,尚蔚藍贏了三四百。無論當地主還是農民,都吊打這倆人。黎枝愁眉嘆氣,趴在牌桌上一蹶不振,“尚蔚藍殺我。”
尚奶奶笑得眼紋上揚,精氣神足足的,是真開心。
宋彥城不言語,只靜靜看向黎枝。黎枝有所感知,轉過頭迎上他目光,對視裏,能看見彼此的眉目清晰,裏面有同款默契。黎枝揚起很淺的笑容,一刹即收,然後慢慢低下頭。
其實奶奶的牌技並不那麽高超,宋彥城在清華的本科專業是數學,出國攻讀的MBA,怎麽可能輸給一個可愛的老太太。不過是兩人想讓老人家開心,想著法子讓她贏罷了。
奶奶每天兩點要午睡,走之前,尚蔚藍趁黎枝去洗手間的間隙把宋彥城拉到一旁,說:“城城啊,枝枝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啦。”
其實宋彥城也知道,《指間月光》拍完後,黎枝一定會比以前忙。
尚蔚藍嘆氣,“我家枝枝呢,好辛苦的,我也幫不上她什麽忙,偏偏這身體還不爭氣,給她添負擔。”
宋彥城說:“您健康,她就心安。”
“誒,誒,我保重身體。”奶奶說到這,聲音哽咽,“我們枝枝,她,她……”
一度哽咽到無法言語,宋彥城輕聲接話,“嗯,她是好姑娘。”
尚蔚藍眼睛就紅了,一個勁兒地點頭,“是,是。”
宋彥城不太擅長這種親情傾訴,他自幼童年缺憾,青年受打壓,不曾有人關心問暖,如果換做別人,他早就沒了耐心。但這是黎枝,是和他共同生活過、了解過、熟悉過的女人。一旦扯上溫情,便無意識地代入。好像她的一言一行、一點一滴都感同身受。
不忍看長輩落淚,或許是安慰,亦或是言不由衷,宋彥城說:“她若有事,有我在。”
臨近新春,海市的冬日到了最冷的時候,出來的時候下小雨,跟冰針兒似的,黎枝看了好久,還以為下雪了。車裏暖氣傍身,她搓了搓冰涼的指尖,忽然問宋彥城:“究竟有多像?”
宋彥城一時沒明白,“嗯?”
“我長得究竟有多像你爺爺的初戀?”黎枝心態特坦然,也沒什麽糾結所在,實在是好奇。
宋彥城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試圖以沉默揭過。
黎枝沒點介意,“有照片的吧,給我看看唄。”
宋彥城默了默,緊了的手指又松開,給了句實話,“其實不太像。”
黎枝:“?”
宋彥城敷衍的地找理由,“你沒‘她’好看,湊合吧。”
黎枝:“……”
宋彥城繃著下巴,眉眼冷淡,是真的不想談這話題。黎枝沒忘彼此的甲乙方關系,剛才的逾矩牽扯出巨大的失落感,往她心底砸出了個大坑。這種由衷之情,演技再高超也掩蓋不了。她在宋彥城面前,總是輕易流露真實一面。
宋彥城從後視鏡裏看她好幾眼,終於還是開了口,哄孩子似的說:“你最好看。”
黎枝原本是低著頭,聞言歪了歪脖頸看向他,抿嘴笑了起來。
宋彥城舒緩眉頭,似責似罵:“你幾歲?還跟小孩子一樣。”
其實哪裏是為著比誰漂亮而煩惱,黎枝好像觸摸到了答案一角,卻又膽怯地不敢深思。她又把頭低下去,手指揪著衣擺松了又緊,小聲嘀咕:“你懂什麽,女孩子本來就要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