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再次審訊

池月在醫院躺了一天,接到申城警方的電話。

他們很客氣地要求她,去申城的刑偵隊報道,關於朱青一案,他們需要找她了解情況。

津門警方已經詢問過無數次的問題,档案也已經移交到了申城,但是那邊還是需要過一遍流程,親自訊問。朱青案,池月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次日上午,池月拖著病體飛往申城。

王雪芽、侯助理陪同,鄭西元和他們同機抵達申城,但是在申城機場就與他們分道揚鑣。

他去了公司。

臨行前,他走到王雪芽的身邊。

“對不起。”

聲音很輕。

除了王雪芽,連池月都沒有聽見。

王雪芽默默看他一眼,輕輕牽唇,給了他一個勉強的笑。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笑泯恩仇,但是那天在津門的一餐飯,讓他對鄭西元確實有重新的認識——他對她好,不是那種好。是她拎不清,一廂情願。他對她沒有義務和承諾,那麽,他想睡哪個女人,跟她有什麽關系?

小女生的癡心妄想和不諳世事,不該由他買單。

她悟了。

也看開了。

那個深淵裏,照見了光。

……

鄭西元有司機來接,池月也有。

是董珊自己。

她和喬正崇已經回到申城,但是喬正崇身體不太好,董珊沒讓知道池月回申城作證的事。在這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同室操戈的戰鬥力,喬正崇暴躁抓狂,情緒很不穩定。對董珊而言,這些日子,則是風聲鶴唳般恐怖。

去警局為喬瑞安作證的人,有兩個都是喬正崇身邊的親信。

他們證實,當年喬東陽犯案,喬正崇私底下做了很多“功課”,比如給某某送禮,打通關節,比如指使某某做假證,並且用死來威脅喬老太太,讓她給喬正元施壓,逼迫他含淚簽下“刑事諒解書”,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瞎眼、殘廢,癡傻,陷入痛苦……

這簡直被描述成了一出苦情劇。

令董珊感到害怕的是,那兩個曾經都是可以在他們家裏自由出入的“自己人”。

多年來,喬正崇把他們當親信,當兄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誰能想到……他們會在臨陣倒戈,推他們一把。

“我連司機都不敢相信了。”董珊柔軟的肩膀,繃得筆直,她過來幫王雪芽拖行李,並不認識她,但給了她一個溫和的微笑,“你真是個好姑娘,謝謝你陪著我們家月月,共度難關。”

池月的眼眶,突地一紅。

差一點,淚都掉下來了。

王雪芽也有點哭腔,很感動,“我什麽也沒有做,阿姨。你們對月月好,對月月認可,比我比她好,更重要。”

她知道,池月心裏希望得到喬東陽父母的認可。

董珊吸吸鼻子,輕輕攬住池月,“經了這件事,他爸爸也想開了。孩子的安全和幸福最重要。以後,他不會再管東子……只是辛苦你了,孩子。要陪他吃苦。而且,這情形……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池月的憔悴和病態,顯而易見。

董珊比起她來,也好不了多少。

想必這些日子,在池月看不見的地方,喬正崇夫妻兩人也並不好受。

喬正崇不是一個脾氣好的男人,兒子出事,兄弟反目,股市波動,公司裏人心惶惶,他要承受的壓力很大,在外面不敢發的火,不敢宣泄的怒氣,全部只能回家在自己女人面前吐……

董珊……經受的,比她更多。

池月對這個柔軟的女人,突然刮目相看。

“阿姨,你最辛苦。”

董珊勾勾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們同心協力,只要東子不坐牢,會好起來的。”

“嗯。”

事情的糟糕程度,池月是到了申城才發現的。

在津門,她從網上了解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無法辨別,還可以心存幻想,可是到了申城,什麽都一清二楚。喬家長房的戰略計劃,暗地裏進行了數年,每一個步驟都想好了,包括在喬正崇身邊安插“臥底”,根本就是要弄死他們的節奏。

反之,喬正崇多年來雖然和老大、老三明爭暗鬥,但思想意識上還是差了很多,總認為是親兄弟之間,再大的仇恨,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只要不太過分,總是手下留情……

他累得心力交瘁,久病不愈。

平常那些巴結著喬家二房的人,人人自危。

“我也能理解他們。”董珊開著車,不停嘆息,“都是拖家帶口的人。他大伯下手狠,東子一旦坐牢,按爺爺的遺囑,他就失去了繼承權。奶奶是偏心長房的,到時候,我們可能什麽都沒有。在這個時候站錯了隊,可能就翻不了身……”

池月懨懨的咳嗽兩聲。

“喬奶奶現在什麽情況?”

“療養院。”董珊神情倦怠,“那天摔了一跤,他大伯把她送走了,也不讓我們見……說是奶奶不想見我們。他爸回來的時候,本來是想去找奶奶求情的,結果人沒見著,還被他們奚落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