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黑蛇(第2/2頁)

李時和仍然閉著眼睛,睫毛都沒顫一顫。

沈辭柔又試著叫了幾聲,還是沒反應。她忽然覺得不對,試探著摸了摸李時和的臉。

他的膚色白,這麽安靜地睡著,看著像是尊剔透的玉雕,摸到手裏卻是熱的,燙得沈辭柔指尖一縮。她緊張起來,屏住呼吸,手背輕貼在李時和額頭上,果然也是燙的。

“傳禦醫!”沈辭柔翻身下榻,邊上的聽風趕緊取了衣裳給她披上,“陛下在發熱,早朝推遲,有折子的先上來。快去傳禦醫!”

高淮心說這叫什麽事兒,一個激靈,連禮都不行了,轉身就往外跑。

聽風也嚇著了,遲疑片刻:“娘娘,這……”

“……我先洗漱,麻煩了。”沈辭柔其實心裏也亂,她長這麽大處理過的事兒也不算少,但多半是她自己的小事,實在解決不了還能找朋友幫忙。

但這回不一樣。她跟著李時和學了這麽久,也就學會了怎麽從折子裏摳出對方真正的意思,勉強能理清朝上的勢力劃分,若是真讓她去應付長安城裏的暗流湧動,她也沒這麽大臉敢說自己能做得多好。

可她沒有辦法,李時和突如其來地發熱,病得醒都醒不過來,那她只能撐起來。

沈辭柔做了最壞的打算,和聽風說:“找身能穿的禮服,不要太華麗的,看著莊重就行。”

聽風應聲:“那早膳呢?”

平常這個時間,沈辭柔肯定起不來,她就沒正兒八經吃過幾回早膳,現下也只能吃了,她點點頭:“先準備著吧,清淡點的。溫著就好,我等禦醫來了再吃。”

身邊的宮人把話傳下去,怡晴去取禮服,聽風則讓人端了水盆帕子來給沈辭柔洗漱。

等沈辭柔洗漱完,換了身常服,太醫令孫放林剛到。

路上高淮就說了是皇帝的事,孫放林哪兒還敢多話,戰戰兢兢地到榻邊跪下,指尖壓上李時和的手腕,細細探著脈。

診了一會兒,他覺得不對,盯了李時和一陣子,再探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對,眉頭越皺越緊,整張臉看著像是個在藤上長了太久的胡瓜。

沈辭柔看著都有點慌,壓低聲音:“太醫令,這是……怎麽了?”

“這……從脈象上看,陛下並無大礙,只是有些風寒發熱。畢竟在冬裏,又剛從華清宮回來,偶感風寒也是有的。”沈辭柔剛稍稍松了口氣,孫放林接下來的話又把這口氣堵回去,“但陛下發熱太過,且沉睡不醒……又不像是風寒能有的症狀。”

沈辭柔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太醫令能說個準話嗎,到底是怎麽了?”

孫放林調轉方向,對著她跪下,頭壓得低低的:“臣無能。”

太醫令不是虛職,都是太醫署裏醫術最高超的,往往也在宮裏當了幾十年太醫,從底下一步步提上來,他沒法子,其他人更沒法。沈辭柔一陣眩暈,讓聽風扶了一下才站穩:“……我知道了。那現在,能不能開藥?”

“臣只能按陛下的脈象,開些治風寒的藥。”孫放林遲疑著,“但陛下久久不醒,藥能不能喝下去……”

“不管怎麽說,先開藥吧。”

孫放林應聲,剛接過宮人遞過來的紙筆,余光瞥見沈辭柔朝著他一屈膝,差點嚇到地上去:“娘娘……”

“都說醫者父母心,”沈辭柔端端正正地行完這一禮,“於我而言,陛下不只是皇帝,還是我的夫君。無論如何,還請太醫令費心。”

聽風和怡晴連忙上前扶住她:“娘娘當心。”

幹太醫這一行的,有十分也只能說五分,何況脈象確實就是這麽回事,但這樣子實在可憐,孫放林糾結一會兒,咬咬牙:“娘娘,方才臣替陛下診脈,診出風寒,其下又似乎藏著驚懼之相。臣鬥膽問娘娘,陛下病前,可遇見了什麽?”

“驚懼?可他平常也不怕什麽的……”沈辭柔一時也想不起來,過了會兒才想到,“對了,昨晚,陛下說他做了個噩夢。”

“那臣再鬥膽一猜。”接下來要說的話太嚇人,說不好就得丟腦袋,孫放林先得要個保障,“請娘娘恕臣無罪。”

沈辭柔心說都什麽時候了,果然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說一半留一半的話術,她強壓下湧起來的情緒:“醫者難為,我不會折騰太醫令的。”

孫放林點頭,低聲說:“陛下此狀……娘娘可否想過,厭勝之術?”

作者有話要說:黑蛇:厭你個頭。

黑蛇是意象啦,大概是無憂恐懼的東西的具象化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