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女土匪

橫是死, 豎是亡,早說早拉倒, 早死早利落, 反正躲不過這一刀, “祖父,大伯……你們等等, 我有話要說。”她高聲, 見眾人都停下腳步, 轉身齊望過來, 不由抽了抽嘴角。

“叫我們做什麽?”姜氏抱著面盆從廚房出來,臉上還沾著面粉, “你想跟我們說甚,還都叫住了?這忙忙亂亂的時節, 有事不能私下說?”

“我……”被親娘眼睛一掃, 姚千枝就覺得後背發涼,一直噎住了。

季老夫人就笑, “幾句話的功夫,能耽誤多長時間, 反正天色還早。”她上前拍了拍孫女的背,“有什麽話, 慢慢說。”

對三孫女,她從來都很寬容,自流放後姚千枝性格真真改變的厲害,殺人放火提刀剁頭都幹過, 算是跟往日家教背道而馳,還越馳越遠,眼看回不來了,到小河村,本以為能安定下來,慢慢引導勸慰,結果不知為甚,三孫女的行蹤越來越神秘,隔三差五便要上山,說是打獵,亦有獵物帶回,可……

感覺還是不對!!

每每想問,大孫女就在旁打岔,三孫女含含糊糊,季老夫人看在眼裏,急在心中,卻明白這是因家族驟變,孩子才改了性情,到不好逼迫,免得越發隔閡。

見在家中越來越沉默,幾近無語的三孫女有話要說,季老夫人把手中的活兒全放下了,連正在寫字的姚敬榮都被她一把拽過,“你們都過來,好好聽千枝說話。”她招呼眾兒孫。

姚敬榮:完了!!福字最後一筆寫長了,不知道劃到桌子那墨能不能擦下去?

鞭子放下,鏟子擱置,姚家一眾聽話轉回身進了屋,無數雙眼睛齊齊看向姚千枝。

“千枝,什麽事,說吧!”季老夫人含笑,一臉鼓勵,透著那麽慈愛。

她奶奶……是以為她要痛說心路歷程,哭訴心理壓力,然後跟家人抱頭痛哭,從此心郁得解,抹頭奔回‘大家閨秀之路’吧!!

姚千枝:祖母,好可惜,大過年的沒讓你如願!

“祖父,祖母,伯伯,爹娘……額,事情是這樣的,你們都知道,因為南邊水患的事兒,咱們這邊來了不少難民,前些日子四叔四嬸不還遇見過官差殺人嗎?”她輕聲問,姚天賜便點頭,宋氏亦像想起當時情景般,臉色變白了些。

“如今世道更亂了,天寒地凍,南邊的人沒活路,很多流民直接造.反了,攻占了縣城州府,殺了不少官員,百姓們懼戰禍,四散逃亡,變成了流民,為活命搶衣搶糧……”

“我這些日子得了消息,澤州城讓攻占了,府台大人被砸成了肉醬,全家三十多口讓流民殺的幹幹凈凈,連狗都沒剩下。”

“澤州,離咱們這裏有些近了,你們沒發現如今村裏來了不少外戶,時不時就讓人偷只雞,丟件衣嗎?前些日子南嶺那邊的錢獵戶,就是祖母跟他買過羊皮的那家,五口人全被流民砍死在家中,屋裏搜羅的點滴不剩,連屋頂瓦片都讓人扒幹凈了!!”

姚千枝低聲說,就是這件事引得她終於下定決心,要坦白把家人接到寨子裏。

“繼續留在小河村實在太不安全,我準備把你們都接進山裏……”在眾人環繞的目光下,她抿了抿唇說。

“接進山裏?這寒冬臘月,山裏無屋無糧,一大家子怎麽住?且,咱們跟村裏人雖然關系冷淡,好歹日常住的近便,人多勢眾,賊人反到不敢來,千枝,我知道你對村人印象不好,怕真有事他們拿咱們頂缸,可是……”姜氏搖頭失笑,伸指戳了戳女兒額頭,“孤掌總是難鳴,真進了山,就咱們一家人了,你就有千般能耐,雙拳難敵四手,不是更不安全?”

“小河村確實靠不住,如果可以,自然是離開更安全,可惜……”姚敬榮搖頭,他到不似三兒媳天真,覺得有鄰裏總會相助。

姚家滿門大姑娘小媳婦兒,住的還是村子外圍,背後就是晉山,晚上真要有流民從上而下,的的確確是危險,“咱們家是流犯啊,戶籍全在這兒,哪能隨意離開小河村?”他長嘆,內心連累兒孫的愧疚幾乎到達頂點。

晉江城是邊關,是胡人時時犯邊的危險所在,這點姚家人都知道,只是自來了後,除了偶爾村人打架,媒婆找茬,官差打人之外……沒遇見什麽要命的威脅,大夥兒就下意識的忽略了這點,如今錢獵戶家五條性命赤.祼.祼擺在那兒……

季老夫人忍不住不寒而粟,要知道,就在半個月前,她還跟錢獵戶媳婦買了羊皮,跟她商量著明年買她家小羊呢!!

“千枝,你不懂朝廷律例,就算山裏安全,可咱們家跟普通村人不同,除非遇上大赦,否則就要代代紮根在此!”姚天達摸了摸女兒頭發。

這句話一落,家裏本來挺熱鬧的氣氛,瞬間冷凝下來。

到是姚千枝不以為然,側目看他們,“如果咱們是良民的話,當然要聽朝廷差遣,讓幹什麽幹什麽?但,要是落草成了土匪呢,誰還管得了咱們上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