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熱那亞?21Cent?

夏洛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窮極目力地睜大眸子,而後又騰出右手使勁掐了自己左手手臂一下,疼痛感清晰迅速地由皮下神經傳遞而來。再三確認後,她終於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景象都是真的——

腳下延伸開來的是一條由灰黑色花崗巖切割而成的鋪路石鋪成的街道。石塊大小一致,有序地排列組合著,繪出一幅幅簡單卻又精致的幾何圖案。寬敞的大道向左右延伸開來,與縱向而來的街道相交互,最終消弭在遠方。

矗立在街道兩旁的,則是一棟棟石頭砌成房屋。灰米色的墻體上開著一扇扇規格統一的窗戶,窗上的玻璃在護窗板下微微泄露著跳躍的陽光。這些建築在靠近屋頂的部分連同瓦片都是柔美的灰藍色,活像一頂頂可愛帽子戴在屋子上。屋頂的形狀不一,平頂的、圓頂的、塔頂的錯落其間,構成一幅屋舍儼然的和諧畫卷。

最令她吃驚的是街上行人和交通工具——汽車都看不見了,汽笛聽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或露天、或車廂封閉的馬車!汽車行駛聲音和響亮的鳴笛被噠噠的馬蹄敲擊石路的聲音和馬車夫的搖鈴聲取代。

她轉而看向來往的行人,他們的穿著打扮就像那些年代久遠的歐洲油畫上的一樣——普通婦女的圍裙、貴婦淑女的大蓬裙擺、勞動工人的簡單襯衣、體面紳士的精致領結,漸漸在她的眼中鮮活起來。

看著遠方隱約在風中的三色旗幟,寶藍色、純白色和鮮紅色輕盈地舞動著。耳邊傳來結伴同行的人充滿著異國情調的語音——那些清脆明快、悅耳誘人的聲音,像音符一般落在她的心弦上——這分明就是法語!

“這裏不是中國!這裏不是S市的PD機場候機廳!”夏洛琳終於後知後覺地在內心呐喊。

她用發白的手指捏緊了那張飛往熱那亞的機票,內心仿若一萬只柯基犬飛奔而過——她就是在候機廳打了個盹而已,至於給她這麽大一個“驚喜”嗎?她要去的是熱那亞,這都給她偏到哪裏來了?看這四周的場景,反而像是意大利隔壁——法國好伐!看樣子她不僅是跳躍了空間,還跨越了時間?

“所以我這是穿越了?!”得到這個認知的夏洛琳在法蘭西古老的風中呆愣得像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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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琳是一個中德混血小提琴演奏家(感謝父親對母親的愛,感謝外公的強勢“刁難”,讓她的國籍歸屬了紅色種花家)。雖然有著一半來自父系的德意志血脈,但母系強勢的華夏基因打敗了一切——除了那雙灰綠色的眼睛。有著標準的東方纖細柔美的體型和中國古典美人的臉孔的她,只有在碰到小提琴和音樂的時候,才會切換成那個能爆發出無窮力量的另一面。

父母身為鋼琴演奏大師,夏洛琳最先接觸的樂器就是鋼琴。她雖然有著極高的音樂天賦,但在鋼琴上的表現並不亮眼,甚至對鋼琴演奏興致平平。為了不浪費上天賦予她的絕對音感,夏洛琳在眾多的樂器中尋覓。就在她拿到小提琴的那一刻起,她便找到了匹配自己那扇音樂之門的鑰匙、命中注定的半身。

誰都沒有預料到夏洛琳會對小提琴爆發出那麽強烈的熱情和驚人的天賦。等她年紀稍大,父母給她找了個可靠的經紀人,便徹底放她自由飛翔,在歐洲跟隨小提琴大師學習了。

原本在這個時間點,夏洛琳應該是在意大利熱那亞準備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corso internazionale di violino “Niccolò Paganini”)的決賽,有著小“帕格尼尼”愛稱的她離著冠軍只有一步之遙。但趕巧在間隙恰逢外祖父大壽,夏洛琳便在空中折騰了一番。這不今天一大早就趕到S市機場準備飛回熱那亞。

辦完登機手續過完安檢,夏洛琳便在候機室的椅子上坐下來。她將行李箱攏到自己腳邊,把小提琴盒放在腿上,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已經給經紀人打過電話告知行程後,便十分安心地將護照證件收進隨身的小包,再打開手上的牛皮小紙袋,拿出裏面的菠蘿包和牛奶開始像只小倉鼠一樣咯吱咯吱地吃起來。

等夏洛琳解決完遲來的早餐,收拾整理好,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很好,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她伸了伸懶腰,一陣困意隨即湧上來。

“那就打個盹小睡一會吧,等醒來就應該差不多登機啦。”夏洛琳愉快地決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抱緊了她的小提琴琴盒,安靜地睡著了。

誰能知道呢,等她在醒來的時候,那架飛往熱那亞、飛向她夢寐以求的舞台的飛機再也不會抵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