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應臥病在床的太子,正在書房和人手談。

太子面如冠玉,約莫是久病的緣故,他面色略顯蒼白,他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黑玉棋子,聽見外面準備昏禮發出的喧鬧聲,微微皺了皺眉,眼底不經意地掠過一絲厭惡。

跟他對弈的是他母族長輩太史捷,他相貌尋常,衣料也是普通,一雙眼卻深邃如海。

太史捷手執白子,苦口勸道:“殿下答允皇上賜婚雖是被迫,但此事已定,您又何必給眾人難堪呢?您和沈家雖有舊怨,但您氣吞萬流,海納百川,日後更有光明坦途,實不必拘泥舊事。再說迎親路上有人設陷阱阻止殿下成婚,您更不能如他們的願才是。”雖然迎親他沒去,但還有拜堂之禮,太子若能親自和沈家女拜堂,對沈家臉面上也能過得去。

太子重病幾年,其余皇子心思浮動,皇上下旨賜婚固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確實有借沈家之勢鞏固太子之位的意思。

太子思忖半晌,落下一子,這才道:“太史公知我非大度之人,更不打算同沈家交好。”對太史捷他一向敬重。

太史捷了解他性子,苦勸無用,又激將他:“太子敢不敢和我賭一賭這局?若我贏了,太子便迎娶沈家女,若我輸了,再不提此事,如何?”

太子對賭注不屑一顧,但他好勝心一向頗強,又落下一子:“如太史公所願。”

兩人殺的昏天黑地,陸洗急急忙忙跑進來:“九哥,不好了,有麻煩了!”

太子掩嘴咳了幾聲,面上激起一抹病態緋色,不耐道:“怎麽?”

陸洗張了張嘴,似乎在糾結怎麽表述,片刻才道:“皇嫂...皇嫂她在路上重重碰了下頭,腦子好像摔壞了!”

太子來了幾分興致,他這麽一分神,手裏的棋子胡亂滑落,他看向陸洗:“哦?”

陸洗方才一下看出沈辛夷不大對勁,但也不知該怎麽表述,他腦子裏浮現她那張霸道狷狂的臉,不由打了個激靈:“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又堅決道:“反正我死都不和她拜堂了,九哥你自己去吧!”

太子皺了皺眉,陸洗已經一溜煙跑了。

太史捷含笑點了點棋盤上他落下的亂子:“殿下輸了,可見殿下和沈家女拜堂是天意,天命不可違拗。”

太子倒也幹脆,瞟了那棋盤一眼,淡聲吩咐家奴:“給我換上吉服。”

太史捷笑了笑,太子又漠然道:“我雖不喜沈家女,但皇上既然下旨賜婚,沈家女就是東宮的太子妃,以後也只是太子妃。”

這話就等同說,沈辛夷是太子妃,但他不喜她,以後也只能占著個有名無實的太子正妃之位,卻不是他陸衍的妻子。

太史捷臉上笑意漸淡,幾不可聞地嘆了聲。

......

沈辛夷正霸氣側漏地坐在床上,陸洗已經被嚇跑了,過了會兒就有人來傳話:“您請跟我來,吉時馬上就要到了,還請您和太子行昏禮。”

沈辛夷不動如鐘,她就知道太子逃不出她的手心!

倒是侍女玉煙詫異道:“太子能起身拜堂了?”

太子府家奴欠身道:“殿下雖病重,但不願怠慢太子妃,所以硬撐著起身要和您行昏禮。”

沈辛夷傲然點了點頭,玉煙也松了口氣,急急忙忙叫來梳妝娘子幫她重新梳妝,又整理有些褶皺的吉服。

魏朝昏禮大部分都遵循周禮,並沒有紅蓋頭這一說,但是入夫家之後卻得用團扇遮住臉。沈辛夷用仕女團扇遮面,玉煙小心扶著她踏上氈席,氈席一路通到早就搭好的青廬和百子帳,她被扶著走進青廬,慢慢跪坐在氈席上,此禮名為‘坐帳’。

她靜坐了會兒,太子隨後而入,沈辛夷從半透的團扇後瞄了他一眼,呼吸不由得微微一頓。

太子生的像那位早逝的先皇後,先皇後當年的絕代風華所見者無不傾倒,太子年少時就已經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還被皇上先皇後調侃為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二十余歲了,卻更加俊美出眾,堪稱奪天之色,臉上有些病倦,卻也無損容色。沈辛夷雖不是初見他,但也看的人心神搖曳。

唯一不美的是他薄唇微抿,眼皮耷拉著,整個人都散發著“莫挨老子”的氣場。

沈辛夷欣賞了一會兒美貌,才慢慢挺直了脊背做端正了,陸衍過了幾刻,才慢慢撩起衣袍跪坐在她對面,兩人之間就隔著一把團扇,帳內靜謐無聲,空氣都凝滯了。

這時帳外開始往帳內拋灑金錢花鈿果子等物,其他幾個皇子在外念去扇詩,沈辛夷聽到去扇詩,才慢慢挪開團扇。

由於這一路上沈辛夷的妝脫了不少,梳妝娘子只好又給她抹上幾層白.粉,陸衍一眼落在她那張大白饅頭上抹倆腮紅的臉上,幾年前沈辛夷對他示好的時候他見過她幾次,不過追求他的人太多,沈辛夷這幾年身量五官都有變化,他早都忘了她長什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