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路上擔驚受怕, 等到回到暖烘烘的聽月軒後,楚俏才真正松了口氣。

綢杏將白日裏典當首飾後換的銀子交給了楚俏。

楚俏借著燭光數了數,足足有七百多兩銀子,她捏著銀子, 心底沉甸甸的,眼眶微熱。

二姐在她身上竟然花了這麽多錢。

她小心地將銀子裝進匣子裏, 打算過些日子換成糧食後都給楚明淑留著。

“姑娘, 該洗漱了。”綢杏端著桃木心桶進來, 從木桶裏正裊裊升起白霧, 綢杏將木桶輕輕擱在地上。

楚俏脫了靴子將白生生的腳伸了進去, 溫熱包裹著冷得有些僵硬的玉足, 一身的寒氣都消散而盡。

該休息的時候楚俏又拉了拉綢杏的手,要她陪著一起睡。

她楚楚可憐地看著綢杏, 將隨身帶著的小荷包打開, 表示綢杏要是答應她的話,她願意分一半零嘴出去。

要是平常的日子,綢杏哪裏會不答應, 這些天她來了月事, 就怕弄臟了床榻,半夜間她又總會起來, 到時候定會影響姑娘休息,便說也什麽也不答應。

“全部都給你。”楚俏掏出荷包遞給綢杏,做著最後的掙紮。

“姑娘,這次是真的不方便, 您別怕,奴婢這次多點幾根蠟燭將屋子裏照得亮些就是了。”

綢杏被她逗樂,眉眼都帶著笑意,她將楚俏按在床榻上,仔細給她掖好被褥,確保沒有一處漏氣才放心地出去。

“您有什麽事,喊一聲就是了,奴婢就在耳房裏。”

見她走得堅決,頭也不回,楚俏只得泄氣。

之前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八姐又殺人了,從巷子裏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就可以知道,人數肯定還不少。

雖然楚俏也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了,甚至還親自動手埋過屍,但楚俏心底還是稍微有那麽些害怕的。

但眼下楚俏心裏毛毛的卻不是因為這個,珠簾外的蠟燭火苗不斷地飄動著,珠簾的陰影也一晃一晃的。

楚俏迷迷糊糊地看著蠟燭頭上橙黃色的火苗,總覺得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她心底無端地覺得那火苗快滅了。

念頭剛剛生起,呼地一下,廂房遁入黑暗。

盯著蠟燭的楚俏,“......”

睡意頓失。

楚俏瞪大了杏眼看著簾幕外緩緩靠近的人,僵著身子不敢動彈。

一雙素白的手撩開珠簾,透過雕花窗欞的月光打在華笙的下顎,他微微垂頭,淺藍色的眸子晶瑩剔透。

“阿俏今天能唱曲嗎?”華笙伸出纖長的手指撫摸著楚俏的臉。

…………

“姑娘,該用早膳了。”綢杏撩開珠簾,扶著楚俏起來穿衣裳。

張開雙臂任由綢杏擺弄的楚俏呆愣愣地看著桌上的蠟燭,心底壓著一股子莫名的懼怕和委屈。

“姑娘怎麽了?”綢杏見她臉色不對勁,蹙著眉擔心地問道。

“沒事。”楚俏一開口,那慣有的吳儂軟語變得沙啞。

她微微一愣,此刻心跳得還很快。

“姑娘的聲音怎地啞了?”綢杏連忙去沏了杯熱茶端給楚俏潤潤嗓子。

楚俏接過杯子抿幾口,微蹙起眉頭,她也想不起是怎麽回事了,“大抵是昨晚做了噩夢,聲音喊啞了。”

“姑娘這段時間怎的老是夢魘,要不尋個時間讓二小姐帶你去聖水寺求張平安符?”綢杏提議道。

楚俏點了點頭,昨晚兒是夢見午夜兇鈴了,腦袋裏模模糊糊的,其余的都不記得了,就記著一道黑影了。

就是不知道去寺廟裏拜拜佛有沒有用。

......

何氏這兩日心情極好,一是承恩伯最近對她很是體貼,時不時陪她打打牌,晚上也是歇在她的屋子,二是四皇子府裏傳來的消息。

她的大姐兒懷孕了。

“這人一心情好啊,連喝藥都覺得放了蜜糖一樣甜絲絲的,你說這奇怪不奇怪。”何氏端著瓷碗抿了一口藥,笑著道。

“夫人,這藥裏沒放蜜糖,但放了甘草,所以是甜的,這不奇怪。”春曉搖了搖頭,一眼一板地道。

“噗……咳咳咳……”何氏被藥嗆住,她又不是不知道這藥裏放了甘草,只想得個應和而已,這死腦筋的丫頭卻這般一本正經地反駁她。

連假裝應和都不會。

何氏氣得心口子疼,當初瞅著她模樣好看,又是個老實本分的,不會做出勾引伯爺的事來,這才將人擱在身邊洗洗眼睛。

倒沒想到這眼睛是舒服了,就是心裏堵得不行。

這叫什麽,這叫恃美行兇。

長得好看的人雖然多,但長得好看又老實本分的丫頭就少得可憐了。

自個兒挑出來的人,成天矗在面前堵自個兒。

何氏將藥碗放在桌上,瞪了春曉一眼,起身拍了拍衣裳。

罷了,今個兒心情好,不同她計較,也算替大姐兒肚子裏的孩子攢攢福分。

“去松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