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宴會裏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人人都無聊得緊, 大臣們每日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眼下卻要面帶笑容打著官腔地互相寒暄, 裝出一副好久不見,稀客稀客的模樣來

歌舞升平不假,但每歲都是這樣,也沒個新意,著實讓人提不起新鮮勁兒來。

殿內的柱子上掛著紅艷艷的燈籠, 渲染得整個大殿多了幾分熱鬧的氣氛, 殿堂中整整齊齊地設了幾排矮腳桌,列席位坐的達官顯貴和諸位大臣已經就座, 中垣帝坐在金漆龍椅上,看著殿內其樂融融的場景面色也帶了笑。

大殿中的舞女身姿曼妙,步步生蓮,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步態輕盈。

好看倒是好看, 就是每年都看這樣,是當真無趣。

殿中的人偶然間掃過二皇子身邊那抹紅色的身影,眸底皆掠過一抹驚艷, 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那些原本還嬌柔可人的舞女忽然就同白水一般,沒了半分姿色。

不少人都偷偷打量著樓闕。

二皇子緊緊鎖著眉頭,看著樓闕從容不迫地朝著那些偷瞄他的人笑,神色不悅。

“殿下,屬下方才在偏殿看見衛將軍了,他好像在同一個人說話呢...唔,屬下仔細看了看那人的臉,長得同俞蔚有些相像。”樓闕慢悠悠地給二皇子添了一杯酒,臉上帶著笑。

二皇子身形微頓,捏著酒杯的手指因發緊而有些泛白。

俞蔚是大皇子身邊的謀士,衛郁才剛剛回京就被大皇子的人拉攏了麽?

二皇子眸色漸深,“你說的都是真的?”

“騙殿下對我有什麽好處?”樓闕見他神色嚴肅,嘴角微微揚起,“屬下還聽鳳鸞殿的人說,陛下似乎已經打算立儲了呢。”

中垣帝已經五十余歲,在歷朝皇帝當中也算是高壽了,大皇子是皇後所出,如今二十又五,早早就成年,然而中垣帝卻遲遲不肯立儲,據說原本幾年之前就打算立大皇子為儲,但偏偏大皇子在行冠禮那年做了錯事,惹得陛下震怒,這立嫡的事便推遲了好久。

二皇子原本沒有想過要參與奪嫡的,但那之後他母妃便在後宮裏極其得寵,特封為皇貴妃,之後母族也得到提拔,陛下對他也很器重,許多事都交給他去做,他也得了好些誇獎,在六個皇子中,除了大皇子,他還是唯一一個被封王的皇子。

所以這位置,他自認為是可以爭上一爭。

萬人之上的權力可沒人補想要。

這些年他同大皇子在朝堂上平分秋色,差的也就是兵權,若是因此輸了,他實在不服。

“你怎麽知道?”璟王猛地一擡頭,自然明白樓闕的意思,他攥緊了拳頭,陰鷙的長眸裏透著不甘,樓闕既然已經點明了鳳鸞殿,那麽要立誰自然也是顯而易見了。

“屬下自然有屬下的途徑。”樓闕彎了彎唇,一雙桃花眼如同蕩著春水,“若是當真立大皇子為儲君,殿下打算如何做呢?”

二皇子臉色漸沉,長眸裏帶了一抹狠戾。

他跟大皇子之間必有一戰,他們兩人只能活下來一人。

他自然是不想死的。

二皇子悶了一杯酒,看著樓闕,聲音裏帶著警告,“本王看你倒是挺開心的,樓闕,你是站在本王這方的人,本王出了事,你也別想好過。”

“殿下放心,屬下自然是站在您這方的。”樓闕漫不經心地捏著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掠過對面坐著的人,那人耳朵上墜著星月型的耳飾,胳膊靠在桌子上,單手支著下巴同身邊一襲白袍的老者說話,樓闕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那白袍的面料同他給阿俏換上的那身衣服一模一樣呢。

是北祁的人啊。

那老者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他警惕地轉過臉便看見朝著自己這方笑的樓闕,也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個笑過去。

這回到大慶的大大小小的國家,攏共有十三個,使者們接連不斷地獻了珍寶和稀奇的玩意上來,輪到朝瀛的時候,好幾個使者擡著半個人形高的東西上來,上面蓋了一層紅綢布,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

朝瀛一扯開紅綢布,大殿裏便響起一陣吸氣聲。

那是一方玉石雕刻的萬年松,那玉樹通體晶瑩剔透,顏色嬌綠,色調均勻,一眼便可看出是極品好玉。

中垣帝面上帶了高興,知道朝瀛這是誠意十足,揮了揮手讓人將玉樹好生擡了下去,“朝太子有心了。”

“北祁同大慶交好多年,這點薄禮不成敬意,陛下,其實在下這回過來,是依父皇的意思想迎娶大慶貴女為側妃,以締結兩國姻緣之好。”朝瀛長眉微挑,嘴角噙笑。

中垣帝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朝太子一表人才,又以側妃之位想迎,想必也是誠意十足,朝太子這是看上哪家貴女了,朕便為你指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