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梅花香自苦寒來

有了基金會的支持,各種聲援不要錢地撒下去,當年的證據、證人不斷冒出,雖有一些假冒者和渾水摸魚者,但其中也有一些可信度比較高的。而民情輿論方面,更是全都倒向了受害者,網上也好現實中也好甚少出現說風涼話的人。

也是,稍微有一點良心的人,看到當年的鄰居、護士、醫生,包括民警在內,出示的照片和病歷,都能看出當年的慶卿和慶遠航被折磨得有多慘。

這期間也有人批評當年的社區民警不作為,該社區的派出所民警倒是站出來大大方方地承認過去有工作不到位的地方,說歡迎大家監督他們以後的工作,表示人民警察就是為人民服務,說如果有任何做的不好的地方,歡迎民眾提出,他們也會更好地改進工作方式。同時也宣傳了一把家庭暴力也是犯罪,所有民眾都應該對犯罪零容忍的法律常識。

這位民警肯站出來說他們工作做得不到位,反而迎來老百姓的誇口稱贊,畢竟警察也是人,而任何職業總有做得好的人,和混工資的人。

只不過警察這個職業就跟醫生、老師之類的職業在某種方面性質類似,做得好還好,做不好那就很容易引起職業反感,主要也是這幾個職業和老百姓關系太大太近,幾乎人的一生都離不開這三個職業的人,太過重視並打從心裏尊敬的結果,就是看不得這三個職業中有屍位素餐的人存在。

一個月以後,以慶卿和慶遠航為原告的案件開庭。

因為民眾關注度極高,這場審理在經過多方協商後變成了一場公開審理。

雖然年月久遠,已經過去十一年之久,但證據充分,就算慶志和慶生一家途中翻供,也容不得他們狡辯。

對方律師果然用懸賞尋證是不是收買證人這點來作為攻擊點,認為懸賞尋證找到的證據都不能作為有效證據。

但原告律師不慌不忙地提出,他們懸賞尋證尋找的是知道當年慶生和慶卿一家事實關系的人和證據,並沒有明確指向要提供什麽樣的證據,而且所有證據都經過了檢察院和公證處兩處監督,原告並沒有碰觸到證據和相關證人。

更有意思的是,上庭提供證據和作證的證人竟然全都說他們自願作證,不需要一分錢懸賞。

被告律師質問他們覺悟如此高尚,為什麽當年沒有幫助慶卿母子。

一位出庭作證的民警沒有什麽表情地說道:“當年,我接到年方七歲的慶遠航報案,第一時間趕去了被告家裏,在那裏我發現慶卿身上只穿了一件破褂子被關在他們家的地下室裏。我要求被告放出慶卿,被告跟我說慶卿腦子有問題,是暴力型精神病患者,他們為了其他人安全才不得不把慶卿關在地下室,而且他們還拿出了一份病歷證明和慶卿兄長慶志的證明信。我問慶卿身上的傷勢哪裏來的,他們說是慶卿有自虐傾向。我詢問慶卿,可慶卿無法回答我任何問題。為此,我當時只拍了照片、做了記錄,並責令慶生一家把慶卿送到正規醫院治療。

慶遠航說他家人欺負他母親和他,每天都讓他們吃不飽還打他們。慶生母親就哭著鬧,說孫子不聽話、愛說謊。我發現慶遠航身上的傷痕,就問慶遠航願不願意去孤兒院。慶遠航說不願意,說他要保護他的母親。我建議把慶卿送去療養院,但慶生說他家窮,無法負擔慶卿的治療費用,後又當場聯絡了慶卿的兄長,其兄長也表示他妹妹有慶生一家照顧就可以,並讓警察不用多管閑事,說這是他們的家事。”

已經四十多歲的民警抿了抿嘴唇:“我承認我對精神病患者有偏見,因為慶生一家和慶卿家人都說慶卿是精神病患者,我就信以為真,對其的境況也不是特別關心。而慶遠航又拒絕去孤兒院,我想著孩子在自己父母身邊怎麽也比去孤兒院好,就也沒有深究慶生一家對那對母子的暴行。後來的兩年裏,我有經常去他們家查看慶遠航和慶卿的情況,但慶遠航變得一直躲著我,也不敢再和我說話,我那時並不知道原因。兩年後,我轉去了其他派出所。”

民警按住自己的胸口,“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努力為人民服務,我工作兢兢業業,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只有慶卿和慶遠航這對母子給我留下了深深悔恨。我恨自己當時過於相信慶生一家和慶志的言辭,更恨自己沒能真正把民眾的求救放在心上,我一直不安。轉單位的第二年,我曾經回到原來的社區,想要仔細調查慶卿和慶遠航的事情,卻發現他們母子已經離開慶生家。慶生當時告訴我,說慶卿帶著他兒子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我曾經和同事尋找了一段時間,沒有找到。十一年過去,直到我看到慶卿在電視上的視頻,我才知道自己當年放過了什麽樣的畜生,又給那對母子增添了多少苦難。所以我來了,不管有什麽樣的後果,我都必須來做這場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