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塵緣薄如紙(第2/3頁)

美人妖且閑。

她從小就常被人盯著看,可被別人看,和被沈策看,完全不同。

心裏的一根弦繃著,被他的目光壓得越來越緊。

就在弦要被壓斷前,他卻突然走了。昭昭也不好回頭看,怕被他見到自己的在意,繼續挺著背脊,看泳池。被池底映藍的水浪,一波波湧上白池子邊,再退了回去。

約莫半小時後,昭昭被叫去試伴娘服。沈家晏陪著她。

是在一樓的會客室,裏邊有休息的套間和更衣室、洗手間,方便換衣服。裁縫早先見過,特地飛去蒙特利爾給她量過尺寸。

“沈策那人真不好接觸,和他聊什麽都聊不下去,幸好我倆還有一個共同認識的人,才有的聊。”表姐在橫跨半面墻的鏡子前,對她說。

“誰?”昭昭心思不在這兒,對著鏡子看禮服,怕聽他們具體談話內容,更怕表姐要她出主意,透露出兩人有曖昧之類的訊息。

“你啊,”表姐笑了,像回答了一個極其明顯的問題,隨即開她玩笑,“你來時,正在說你畏水的事。”

昭昭摸著背後最上邊的一顆紐扣,“嗯”了聲。

心倒似方才泳池的水,一波波推著搡著湧上池邊,忽然就滿了,要溢出來。

“他很喜歡你。”表姐說。

“是嗎?”她直覺掩飾,“我都不覺得。”

“要不是你倆的關系在,倒是最有話題的,說不準還有發展。”

“怎麽會,”昭昭怎麽摸都摸不到最高處的一顆紐扣的配套繩扣,“他好像有女朋友,”她努力想撇清自己和沈策的關系,“我到香港見過他幾個朋友。聽他朋友們說了個女孩,也和他一樣在劍橋讀書,時常都同去同回,行程還瞞著家裏,說不準早住在一起了,”為確保萬無一失不被揭破,她最後還說,“只是他不想承認。”

表姐還在失望,鏡中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是沈策。

她才記起他是伴郎,要試衣服的話,也應該是前後差不多的時間。怎麽就忘了呢。沈策像剛看見她們在,腳步稍頓,見昭昭衣服穿好了,又舉步而入。他從金絲繡線的單人古董沙發裏撿出一根領帶,背對姐妹兩個。

她倒是找到了那個小繩扣了,可手指打滑,扣不上。

想叫表姐幫自己系上,表姐也和她一樣,有著背後討論人私事險些被發現的心虛,對沈策寒暄:“正好你陪昭昭,我上去了。” 逃得飛快

昭昭接著努力,睫下的眼垂著,只盼著他快走,全然忘記自己也可以走……不過系個紐子,出去找裁縫就好。

沈策把領帶搭到沙發高高的椅背上,走過來,將兩扇門關上。

昭昭從鏡子裏看到,下意識往一旁邁了步,看著是給他騰出一塊地方照鏡子。

“我有個女朋友?”他走到她背後。

沈策這聲線變得,帶來了令人意外的陌生感,讓這裏更像一場私會。

“我們隨便說說,你偷聽幹什麽。”她低低地說,唯恐一扇門外聽到。

沈策撥開她的手指,替她系那顆滑不溜丟的小扣子,圓圓一小粒,他一個男人也捏不住這麽小的東西,也低低問:“偷聽?”

“不露面,不就是偷聽。”

他點頭:“兩個裁縫,六個學徒,四個女傭一起偷聽。陣勢不小。”

……

“再不進來,私生子都要有了,”他笑著問,“男孩女孩各幾個?”

這話問的,倒像是和她……昭昭不理他。

從知道他剛在泳池旁和表姐聊得全是自己,心頭堵著的東西散了七七八八,從鏡子裏瞅到他,就回到了隱秘的情境裏。他和自己的隱秘。

“誰知道,說不定真有。”她不肯認輸,回了他。

沈策倒不和她爭辯,身子輕輕往前壓過去,把她按到了鏡子上。從剛進來就在看她抹胸禮服上露出的胸前後背,大片的白,晃他的眼。昭昭手心早發了汗,在一塵不染的鏡面上按出半個掌印,指尖也壓出了幾個小印子。

在他要親到自己脖後時,她強行轉了半圈,但逃不開他手臂搭出來的天地。

“哥系不上算了,”她擡高聲音,說給外邊人聽,“你還是管你的領帶,我自己來。”

他不答,看她演。

“你那天兇我。”她悄聲質問,胸口起伏著,後背的肩胛骨邊沿壓在鏡面上。和他在一起永遠這樣,一時上天一時入地的。偏偏門外有人,大聲都不能。

她肯定要算舊賬,沈策料到了。

“是不是病了太難過,才心情不好?”昭昭問。

她會心疼他,給他找理由,沈策也料到了。

“小毛病。”他反駁的輕松。

“那還兩天不見人。”

“事情多,”他笑了,“怎麽辦?”

“能怎麽辦,”她說不過他,低低抱怨,“誰知道是真話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