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杯

阿姨“老實”地把露露的話原封不動傳遞給薛蘭伊那裏,露露天真,說話沒有多想什麽,但薛蘭伊不是孩子,且心裏有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沒以為露露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絕不可能,她破壞露露那副畫的動作非常隱蔽,露露還有阿姨當時又不在,怎麽可能發現是她動的手?

薛蘭伊靈光乍現,想到其它的可能,讓阿姨傳話的真是露露嗎?有沒有可能是其他人?

她疑神疑鬼地猜測,頭緩慢轉動,看向不遠處輪椅上的女孩。

是她嗎?她察覺到什麽,於是在暗示她?或是……警告她?

時間流逝,快要到采風結束的時候,裴鈞僵硬許久的軀體終於活動了,坐起身,把那幅花鳥畫扯下來,換下墨汁,把油畫顏料放在手邊,開始畫今天采風的作品。

他的表情懶散不羈,胳膊自然垂下,一副敷衍了事的態度。

下筆卻一絲不苟,仿佛對他而言眼前的繪畫過程,沒什麽難度。

他踩著時間完成了這幅“流水線”的寫生畫,收起顏料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驚叫,心底微驚,因為驚叫的聲音來自於那個叫薛蘭伊的女生。

薛蘭伊站在畫板面前,全身顫抖,似乎受極大的打擊。

沈英光趕過去看到薛蘭伊的樣子,皺了一下眉,轉過頭去看薛蘭伊的畫板,驚訝地張開嘴:“這是誰幹的!”

薛蘭伊流出眼淚,手背擦了擦道:“不知道,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間,我的畫就變成這樣了。”

畫板上的畫,已經全部完成,粉黛隨風搖曳,明亮的色彩上蘊含薄霧,把粉黛如絮的特點表現非常鮮明。

然而一個黑色顏料在畫上面打了一個巨大的×,破壞整幅作品。

憑沈英光對薛蘭伊的了解,這是她發揮最好的一副作品,這麽被毀了,換做是他肯定也會無比心痛。

薛蘭伊忽然倒退兩步,好像隨時要暈過去一般,沈英光抓住她的手腕,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道:“沒事,沒事,我一定會幫你找到誰幹的。”

薛蘭伊抓著他的手道:“社團任務怎麽辦?”

沈英光溫聲道:“你已經畫好了,只是被人惡意毀掉,我去跟社長說一聲,他會理解的。”

“那就好。”薛蘭伊松口氣:“其實畫毀了就毀了,我就是怕被社長開除。”

沈英光搖頭失笑道:“你還真是善良,什麽叫毀了就毀了?這個人把別人辛辛苦苦完成的作品毀掉,這心腸該有多狠辣,我們不能就這麽算了,這不單是你一個人的損失,也是整個社團的損失。”

薛蘭伊抿唇道:“有這麽嚴重嗎?”

“當然有這麽嚴重。”裴鈞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桃花眼溫柔似水,揚唇道:“我們社團怎麽能讓社員受委屈呢?”

沈英光看向他:“均哥。”

薛蘭伊有點怕他,小聲道:“社長。”

社團其他男生們知道薛蘭伊身上的事情,憤怒不已,說要幫薛蘭伊抓到作俑者,阿姨推著顧南萱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討論誰有這個嫌疑,只是討論的並不順利,因為他們完全沒有懷疑人選。

顧南萱聲音嘶啞響起:“你的畫也被毀了?”

薛蘭伊跟顧南萱對視,這麽近的距離都能看清楚對方的毛孔,也能感受到眼前這個女孩與眾不同的氣態。

薛蘭伊敏感的神經如被針紮了一下,低著頭,聲音委委屈屈道:“是啊,不知道誰幹的。”

“露露的畫也被毀了,也不知道誰幹的。”

薛蘭伊不敢開口,手心冒著冷汗,沈英光見氣氛尷尬,介紹道:“露露這件事跟蘭伊的畫被毀應該沒什麽關系。”

顧南萱仰著頭看向對方,把脖子伸得很長:“你憑什麽這麽說?”

裴鈞的目光被那白皙的脖頸吸引。

這麽纖細的脖子,好像在哪裏見過,細得看起來那麽脆弱,一把可以握住,如那幼年楓樹的樹幹,不需用力,即可折斷。

……

顧南萱直接的態度讓沈英光有點措手不及:“誰……誰會毀一個五歲女孩的畫。”

“你之前說毀薛蘭伊畫的人心腸狠毒。”顧南萱徐徐開口:“那毀五歲女孩的人豈不是更加可惡?最傷人的是露露畫被人塗抹,你們主觀臆斷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上去的,而薛蘭伊的畫被塗抹,你們認定是有人害她。”

沈英光何時跟人這麽辯駁過,明知道對方的話裏有漏洞,可是又理不清頭緒去反駁。

薛蘭伊見沈英光皺著眉頭在思索,心裏無奈,佯裝委屈,“是我錯的,我以為露露是自己不小心把畫弄臟,現在看來是有人故意這樣做。”

“既然你說是有人故意這麽做的,應該知道是誰做的吧?”

薛蘭伊莫名其妙看著顧南萱:“我怎麽會知道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