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過了正月初十,顧懷璧還沒回來,杜婉柔每天幾個奪命連環call,催顧懷璧回家,說他在邊邊家裏住著樂不思蜀還是怎麽著,要是再不回來,就讓他去給人家當上門孫女婿得了,別回來了。

說不到兩句,顧懷璧就掛了電話,把杜婉柔氣得沒辦法,又給邊邊打電話,說這邊過年家裏親戚走動,應酬很多,讓顧懷璧趕快回來了。

邊邊才不管顧懷璧願不願意,給他訂了火車票,兀自收拾了他的東西,下逐客令了。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左鄰右舍不少人登門,給顧懷璧送了各種各樣的當地特產。

趙嬸也來了,連日來為了阿松的事,她憔悴了不少。

“小顧,這些日子多謝你和邊邊陪阿松,我聽邊邊外公說你就要回城裏了,嬸子家裏也沒有什麽好送你的,你把這掛臘肉帶回去吃。”

她從包裏摸出了一沓報紙卷的臘肉放到桌上。

顧懷璧看了看那掛黑乎乎的臘肉,他知道,阿松家過年都舍不得取下這掛臘肉吃。

他沒有收,沉著臉一言未發地離開了院子。

這個世界施予他的善意少之又少,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因為懼怕而厭惡他。以至於他長年封閉在自我的世界了,冷漠而極端。

可是在水鄉小鎮短短數日,顧懷璧卻感受到這些來自於陌生鄰裏間的溫暖和善意。

他竟有些無所適從。

那天晚上,少年獨自倚在窗台邊,手臂撐著後腦勺,望著窗外清冷的月光,一夜無眠。

回頭望了望熟睡中的女孩,她容顏婉約柔和,睡顏靜謐安好。

她永遠是他心底最美好的一處所在。

顧懷璧跳下窗台,來到邊邊床畔,附身在她耳邊輕嗅了嗅。

女孩感覺到微癢,無意識地撓了撓臉頰,轉身繼續睡覺。

顧懷璧用鼻翼蹭了蹭她柔軟的耳根,然後縱身躍下窗台。

——

段鵬和幾個混混在酒吧裏喝了個爛醉,東倒西歪走在街頭,嘴裏不幹不凈說著醉話:“死智障,還敢指認我們。”

“真該把他弄死。”

“或者把他的舌頭割下來,老子聽到他的聲音都心煩。”

……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了腳步,段鵬撞上他,罵了聲:“操!不看路啊!”

那男人指著黑瓦白墻的錯落屋頂,驚得說不出話來。

段鵬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驀然瞪大了眼睛。

足有兩米長的巨狼坐在屋檐邊,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們。

背後一輪清冷的彎月,懸於夜空。

他那晶藍色的眼瞳映著夜色,靜極了。

幾個男人不住地揉眼睛,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直到那頭狼從屋檐上一躍而下,穩穩落於小巷中,朝著他們緩步走來。

他們怔怔地看著那只靠近的狼,甚至忘記了後退。

狼嘴角微掀,尖銳猙獰的獠牙反射著冷寒的月光。

忽然有人反應過來,顫栗的聲線大喊道:“是狼,是那個傻子說的狼!”

“媽的,他、他不是瘋子嗎,他說真的啊!”

此言一出,幾個男人都害怕了,尤其是段鵬,他距離那只狼最近,能夠明顯地看到它那榛色眸子裏蓄積的殺意。

“叫你朋友來啊。”

每拔下那傻子的一根指甲蓋,他們都會叫囂這樣一句,而那傻子流著眼淚,奄奄一息的時候,嘴裏胡亂喊著狼……

現在,狼真的來了。

那一晚,小巷裏久久不絕的淒厲慘叫聲,驚擾了每一個小鎮居民的好夢。

——

第二天,邊邊醒來,感覺腦袋感覺異常倦怠。

她敲了敲隔壁的木板隔層,少年沒有回應。於是邊邊撩開簾子,看到顧懷璧的床單疊得整整齊齊,像是一夜未睡。

她詫異地沖樓下喊了聲:“顧懷璧。”

無人回應。

大清早,他去哪兒了,下午的火車,他這會兒應該收拾行李要回去了啊。

這時候,外公背著背簍從集市上回來,正淘菜的外婆問他:“外面吵吵得厲害,發生什麽事了?”

外公道:“那幾個傷害阿松的小混混,昨天晚上遭報應了。”

邊邊好奇地問外公:“怎麽了?”

“他們今天被人發現暈倒在巷子裏,聽說手指頭全斷了,而且是齊根斷,好家夥,幾根手指頭落在臭水溝裏,拿到醫院都已經接不上了。”

即便是風雲見慣的外公,似乎也想象不出這般血腥殘酷的畫面。

外婆連忙念起了“阿彌陀佛”。

邊邊滿臉疑惑:“是誰做的啊?”

“派出所的同志已經過去了,不過昨天後半夜下了一場大雨,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外公繼續道:“街坊們都說他們是被野獸咬傷的,山上不是在修動物園嗎,很多動物都跑下來了,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動物園怕是兜不住了。”

邊邊想到了那日攻擊她的那只大黑熊,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