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好甜

五月,仲夏之月, 夏蟬歌鳴, 太陽早升。

卯時左右日光已大盛, 透過窗欞和帷幔射到了唐媱的臉上, 唐媱眼眸感受到了日光,輕輕呢喃一聲抱著薄絲被轉了一個身,避開了日光。

等唐媱再次清醒時,她歪了歪頭, 覺得這一覺睡得甚是滿足,她撩開帷幔看著大盛的日光,感覺這會兒已經不是早上, 她有些奇怪丁香怎麽沒喊她起床。

唐媱撩開床幃, 坐起身,站了一會兒後她朝著門口喊了一聲:“丁香。”

誰知目光落在靠近門口的軟塌上突然頓住, 只見這時候軟塌上還躺著李樞瑾,日光烈烈照在他的臉上, 他無所知覺。

唐媱驀然一驚, 覺得有些驚愕, 李樞瑾平日裏起得很早, 今日這是病了,暈了?

唐媱杏眸撲閃,閃過瀲灩水光,良久,她起身歪頭嬌唇微微嘟起, 朝著軟塌輕手輕腳走去。

“李樞瑾?”唐媱垂目端詳著李樞瑾緊皺的眉目和緊抿的唇角,睡夢中都可以看出他的霜冷和不開心,她彎腰輕輕伸出指尖在李樞瑾鼻子前放了放。

“呼——”有呼吸,應該是沒死,唐媱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麽懶,太陽都曬到了臉上還不起,比我還起得晚,唐媱唇角閃過略帶嘲笑的笑容,她起身輕輕擡腳踢了踢軟塌,悄聲道:“起床了李樞瑾!”

“凜兒!”李樞瑾被驚動突然睜開眼,語氣肅殺,目漏寒光。

唐媱差點被他猛然起身的動作碰著,剛一驚也沒注意到李樞瑾嘴裏叨念了什麽,她鼓著軟軟的雪腮,氣鼓鼓道:“一驚一乍幹什麽?”

“沒事……”李樞瑾見是唐媱神情放緩了,朝她微微一笑,撓了撓頭神情困頓,自己也一時記不得剛才是怎麽了。

李樞瑾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知道自己竟然睡到了現在,心下有些羞赧,自小他都不怎麽貪睡的人。

他忙站起身,神情有些訕訕,朝唐媱解釋道:“起晚了,昨夜多夢沒睡好,僅此一次。”

“做了什麽夢?”唐媱隨後問了一句,朝著寢室裏側走去。

李樞瑾鳳眸眯起,目光沒有落腳點,閃過迷茫困頓,歪頭低低回了句:“不記得了。”

他昨夜做了紛繁復雜一夜的夢,醒醒睡睡,卻是什麽都記不得了,心中有悵然若失、有撕心裂肺、又愧恨自責,卻最終什麽都不記得了。

唐媱看了他一眼,以為他不想說,因為夢雖然會忘記,一般多多少少會記得零星錯亂的片段,便不再多問。

她聳了聳肩朝著門口大聲又喊了一句:“丁香。”

“小姐。”丁香推門而入,她剛才已經在門口朦朦朧朧聽到了唐媱和李樞瑾兩人的聲音才敢進來,早上李樞瑾不出寢室,她也不好進來喊小姐起床。

山高風重,夜色融融,天空繁星閃爍,周遭寂靜如空。

嘉福寺後廂房的一個偏僻小院裏,馮梔抱著馮母的腰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裏。

“梔梔,娘的心葉葉,莫哭了。”馮母眼圈發紅,面容愁苦,一手幫馮梔擦拭眼淚,一手輕輕撫著馮梔的背部溫聲安慰。

馮梔不問不顧,抱著馮母的腰哭得更大聲,一抽一抽,肩膀劇烈得抖動。

“梔梔,不能哭了,你都哭了近兩個時辰了。”馮母心中大痛,雙手聽著馮梔痛哭的聲音都寫發顫,聲音放輕安慰馮梔。

今日馮梔是月上柳梢頭才堪堪來到嘉福寺,彼時已經眼淚汪汪,見到她之後更是抱著她一番大哭,到現在也不說到底因為了何事。

馮母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擦了擦自己眼圈的淚水,抽泣一聲對馮梔道:“梔梔哭得娘心裏難受,更是想哭。”

“梔梔到底怎麽了?”馮母扶住馮梔瘦削的兩肩,掐著她削薄的骨架,望著馮梔再次問道。

“娘。”馮梔擡頭,大眼睛從低到外都是紅的,淚水汪汪,沒有平日裏的美色瀲灩,她喊了一聲馮母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哭腔。

她控制住自己的肩膀抽噎一聲,扁著嘴巴朝著馮母細聲細氣道:“娘,我陪你出家清修吧,高府是容不下我了。”

“怎麽回事?”馮母大驚,聲音險些不穩。

她們辛辛苦苦幾千裏路從江西到京都城,孤兒寡母投奔高家,為避嫌她甚至上了嘉福寺帶發清修,就是想著讓她姐姐對她的嬌女馮梔更多幾分憐惜之情。

她以前可是沒有任何禮佛的想法,她知道馮梔更沒有,馮梔喜愛這紅塵三千。

“梔梔,怎麽回事,你不是還要嫁給武親……”她說了一半,朝著門窗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更加小聲道:“我的梔梔不是意屬武親王世子,怎得想要清修。”

馮梔只垂著頭簌簌得落眼淚,不答話,肩膀抽動,看著萬分委屈,哭聲回響在房間和院子裏。

這嘉福寺白天信女信徒如雲,晚上信徒歸家,寺中只余下嘉福寺中幾百位僧人和來寺中帶發清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