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雖然外觀看著普通,馬車內部卻是別有洞天。

車壁繪著各位栩栩如生的神祇。燈籠灑下一層薄輝,照著下方撲了一整張虎皮的軟墊。

由玉石打造的小幾上,溫著一壺清酒,氤氳的熱氣裊裊升起。

男人手執酒杯,矜貴清雅,幹凈到想讓人回家洗澡。

偏生他又斜倚在車壁上,唇邊散漫開若有若無的笑意,勾得女子心魂劇顫。

可只要朝他靠近一步,大家又能感受到,那彌留在優雅舉止間的嗜血的殺意。

似是沈葭的出現,出乎男人的意料,他拿酒杯的姿勢保持了半天。

沈葭也納悶地看了他一會。

再低頭看自己指尖的金葉子,她就懊惱。

太寒磣了吧。

趕緊收起來。

“太子殿下,我不知是您的大駕,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沈葭甚是狗腿地表示。

她正打算將金葉子收起時,卻見司徒衍讓千寒下來,把金葉子拿了過去。

沈葭:“……”

大概太子最近手頭緊張吧。

既然他這麽在乎這點金葉子,想必,她上次送的紅豆面膜,說不定也能入得了他的眼。

沈葭借機問道:“上回送的小禮,太子哥哥可還喜歡?”

司徒衍不說話,只是笑,那笑意卻足夠耐人尋味。

沈葭尋思著,他這是很滿意的反應?

她又問:“不知太子哥哥是不是前去天鳳山莊?”

“沒錯。”

“既然我們如此有緣,不知殿下捎我一程可好?”沈葭趁機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的兩頰蕩起淺淺的梨渦,笑得如杏花般清甜,“太子殿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少年英才,天下無敵,古道熱腸,定然不願意見到我一弱女子,孤苦地被扔在半道上。”

“難得你眼睛有不瘸的時候。”看起來,司徒衍竟然挺享受這種奉承。

片刻後,他卻攏了眉心,似是疑惑:“孤是去選太子妃的,你去做什麽?”

沈葭心想,太子不是早就知道她要去桃花宴的事麽,怎麽現在又問她目的?

她的眼波一轉,想了個聽上去合理的理由,“聽說今日,會有不少青年才俊,我已在伽藍寺裏蹉跎了一年的光陰,回來後,出門不多,就想著借此機會,賞最美的花,結識最俊的公子了。”

“原來如此。”司徒衍聽罷,也沒什麽其它的表示。

沈葭以為他收了金葉子,又聽她說了悲慘的經歷,總差不多了。

沒想到司徒衍直接對車夫說:“時辰不早了,走吧。”

他好像壓根沒有要捎她去天鳳山莊的意思。

沈葭急了,輕喚:“太子哥哥……”

司徒衍無奈地搖頭,微嘆息:“馬長了腳,它自己想走路,孤也攔不住啊。”

他又對車夫說:“阿福,你說是嗎?”

“殿下說的是。”車夫一臉黑線,默默地揚鞭,抽了座下的馬,證明司徒衍說的是對的。

他抽的不重,馬兒也慢悠悠地擡起蹄子,往前去了。

沈葭氣憤地咬牙。

真想不管他的死活,讓他幹脆咽氣算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到了他。

在原地思考了一瞬,見馬車要走遠,沈葭小跑上前。

車夫還沒明白她要做什麽,沈葭已是一把揪住馬耳朵。

她摸了摸馬耳朵,腦袋湊過去,低語了幾聲。

馬兒聽後,銅鑼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再是甩了幾下自己的頭,歡快地奔跑起來,浪得連誰都控制不住。

它暈頭轉向地跑了一會,不多時,像是跑累了,一股腦撞到了一株柏樹上。

幸虧車夫及時制住它,它才沒有倒下。

司徒衍掀簾,震驚又古怪地看著後頭的沈葭。

“你剛對它說了什麽?”

沈葭的眼神依然是無辜且迷茫。

她攤開手掌,輕飄飄地說道:“沒什麽啊,我就是想告訴殿下。我付了報酬,你的馬不想走,它舍不得我被丟在半路。”

司徒衍滿臉黑線地收回視線,揉揉眉心,擺手道:“罷了罷了,既然那麽恨嫁,就讓你去吧。”

沈葭的唇一翹,見目的達成,拍了拍掌心的粉末。

她剛剛就是在馬耳朵裏抹了點讓它發癢的藥粉,忽悠了太子一下。

站在她身側的秋葉,有些看不明白,不由得問道:“姑娘,方才,我們其實不用逃跑的。薛大人帶了人手過來相助,那些劫匪想必不是他們的對手,等劫匪一走,我們就可以上路了。”

相對來說,沈葭的做法既耽誤時間,又有惹太子生氣的風險。

沈葭卻斂去笑意,說道:“如果是其他人,確實沒什麽關系。但我跟薛大人有一段過往,薛大人又已經娶妻。或許有人就是想要放出對我不利的流言。”

至於暗中作梗的人……

簡直不要太好猜。沈葭想到是誰時,一雙美眸凝聚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