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帝

不出意外,皇後聽後,只是淡笑著問道:“太子,你是不是聽誰亂嚼舌根子了?那國師與本宮何幹?他聽命於我做什麽?”

司徒衍的視線,一直落在皇後身上。

那雙曾盈滿瀲灩水光的鳳眸裏,已是氤氳了散不開的郁色。

“國師一直聽命於你,不管是一年以前還是今天,都是你命他指認葭兒是妖星的對嗎?”他再次開口,聲音如同被風沙擦過一般,“而秦淑妃,不過是替你背了鍋。”

在聽他說話的時候,皇後坐下,一只手放在一旁的小幾上,一只手端莊地擱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小幾上,青釉瓷瓶裏斜插了幾枝杏花,這是宮人在清晨剛采下的。花兒經過宮人的悉心打點後,花葉飽滿,色澤素凈,一點點地吐著露珠。

皇後喜靜,她如這花一般,看起來,高潔淡雅,身為一國之母。身為一國之母,她沒有像秦淑妃那般,用最奢華的擺件來裝飾,反而采用了素潔的風格。

此刻,她聽完司徒衍的話,面色依然淡然,只是,眼中卻是漾出幾分迷惑。

“已故的沈夫人對本宮有救命之恩,本宮也是對沈夫人感到愧疚,是真心想要彌補葭兒,把她當成女兒看待的。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而已,本宮為何要跟她過不去?”

眼見著皇後那與世無爭的淡然態度,司徒衍的眸色愈發陰郁,胸口處悶悶的。

他也很想相信皇後說的話,可一想到他這陣子讓人探查到消息時,眼前那張和藹慈愛的臉又是被她自己一點點地撕裂開來。

司徒衍深幾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有件事,想必,母後比兒臣更清楚。”

“什麽?”

司徒衍緩緩地敘述道:“有關前朝公主的事。當年,前朝未亡之時,父皇身為國公之子,時常出入於前朝宮廷。前朝公主喜歡下棋,父皇又擅棋,他便時常與她對弈。久而久之,他對前朝公主心生情愫。但父皇當時已經娶了你,前朝公主也有未婚夫,這段朦朧的感情也不了了之。可當前朝覆滅後,他卻是不管不顧地將前朝公主擄走,囚禁在皇宮之中,並將她占為己有。”

皇後的眸光微漾,秀眉間劃過異色,但她又是鎮定自若地說道:“本宮有些忘了,你為何忽然對這事感興趣?”

司徒衍啞聲道:“因為,此事與兒臣方才所說的有關系。”

皇後低嘆道:“是有這麽段往事,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前朝公主也早已香消玉殞。這事與你無關,你如今再提也是無意。”

“母後真的認為沒有重提的必要麽?你真的沒有一絲愧疚之心嗎?”說到此處,司徒衍再是深吸了幾口氣,“她確實是香消玉殞了,但是,她是死在母後你的手裏。”

皇後怔然,而後,她的話語裏添了惱意,“太子,你為何非要挑這麽個日子,與你母後作對?”

“作對?”司徒衍細細地品味皇後這句話,再看她那無暇可擊的神態,忽然有點想笑。

停頓了片刻,司徒衍才繼續說下去,“當年,父皇為她癡迷。有一陣子,父皇與母後鬧不快,動過另立新後的念頭。母後憎恨她已久,對父皇說的話也甚是介懷。於是,在父皇與她爭吵完的一天,你索性讓宮人放倒燭台,由一把火將她所住的宮殿燒得幹幹凈凈,再制造出她是自我焚滅的假象。”

皇後聽他說的這般詳細,面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

“太子,你這是怎麽了?竟然為本宮編出這般荒謬的故事來?”

卻聽司徒衍又道:“被火燒死的那天,她剛誕下一名女嬰。那名女嬰就是葭兒。當時,你以為一把火將她們母女都燒幹凈了,但是,你沒有想到,她被一名婢女從火海裏救出,連夜送到了武安侯府在城郊的別院裏。當時,沈夫人由於誕下的是孩子是死嬰,整日裏郁郁寡歡。沈夫人見這女嬰可憐,幹脆將她收下,當成是自己的孩子。”

“而母後,你在多年後,得知葭兒沒死,還成了沈夫人的女兒時。你又是想出毒計,讓多位王侯夫人陪你前去上香,並在上香途中,安排了殺手。等殺手出現時,你將沈夫人推到自己面前,對她痛下殺手。之後,你再以要彌補沈夫人的名義,將葭兒接入宮裏。”

皇後的手指打了個哆嗦,無懈可擊的神態趨於崩裂。

她冷嗤一聲,“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本宮為何要那麽麻煩,直接殺了她不好嗎?為什麽還要將她接到身邊來,給自己找不快?”

“或許,對於母後來說,折磨仇人的女兒,就是對仇人最好的報復吧。這麽長時間以來,父皇那麽厭惡葭兒,也有你的功勞吧?”司徒衍掀眸,見皇後沒有任何反應,又是垂下眼瞼:“母後若是覺得,兒臣大可以將當年牽涉到此事的宮人都找來,與你當面對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