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雁門(第2/3頁)

那個阿奴親眼目睹其死亡的至親。

這個女人是恒更在阿奴和明月輝之間永遠的坎。

明月輝不知怎麽辦,只好撲向阿奴,軟軟的小身子裹緊他懷裏,兩只白白嫩嫩的雙手努力環抱住他的腰身,“哥哥有鴨子,哥哥有鴨子。”

阿奴感受著這個小小的存在,他以為鴨子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只是以為他在因沒了母親而傷感。

他想,鴨子可能就是上天對她的補償吧。

他摟住了鴨子,閉上了眼睛,那這個補償,他也就接受了吧……

他其實一直恨著的,可鴨子軟軟的身子伏在他胸膛的時候,他又不那麽恨了。

……

兩人到了雁門郡後,阿奴在臨近城郊的街市置辦了一處房產。

帶著明月輝好好生生逛了一次胡市,就像補償她數年來的破衣襤褸一般,置辦了拿都拿不完的小衣服、小裙子。

“哥哥,這個這個,我要。”

“哥哥,這個,我也要。”

“哥哥,你覺不覺得這個特別配鴨子?”

明月輝左手拿著麻布做的小老虎,右手舉著泥捏的小仙女,嘴裏還含著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像個女王一樣大搖大擺地往前走。

阿奴就在後面,提著數不盡的紙包裹,樂呵呵地被她支使著。

“誒,小夥子。”有個賣烤胡餅的大叔叫住了他。

阿奴忙不叠地用嘴叼出錢幣付給大叔,“大叔接住。”

大叔笑呵呵接了錢幣,又湊到阿奴跟前,“那小女郎怕不是郎君的妹妹吧?”

阿奴擡頭,訝然地瞧了他一眼。

“你倆一點也不像,老實說,那小女郎是汝之童養媳吧?”大叔抹了一把胡子,爽朗笑了起來。

阿奴湛然異瞳一睜,反應過來胡子大叔是什麽意思了,一張小小的臉瞬間通紅。

就像有什麽心事被戳穿了一般,他學到一個詞:

童養媳。

鴨子算他的童養媳麽?

阿奴不知道,只是那天,他逃也似的跑離了這個攤位,以後行路之時,總是避著那說話口無遮攔的大叔。

……

阿奴買的是一個二進小院子,院子裏正巧有一條溝渠,活水源源不斷地流過,阿奴便就著溝渠,在院子裏種了花草。

又從商販那裏要了些蔬菜的種子,開辟了一塊菜地。

置了一些牛崽豬崽來,一切都和當初山中之日類似。

饒是風沙中雁門郡,也被懂生活的阿奴過成了豐饒的南方山林。

阿奴與明月輝也認識了不少佃農鄰居,這裏民風淳樸,從不以詭異的目光看待長相特殊的阿奴。

甚至還有佃戶家的女兒,大膽又害羞地塞給他做好的荷包錦囊。

阿奴每每不明所以,見明月輝喜歡,便丟給了她把玩。

兩個人的小日子過得幸福極了,除了阿奴得知投軍須得住在軍營,不能照顧鴨子,所以暫且放下了這一想法外,其余都是美滋滋的。

明月輝滿以為,阿奴坎坷的人生,到這裏就此一帆風順了。

然而有一天,那佃戶家悄悄暗戀阿奴的女兒哭啼啼地跑了來,說是田地那邊出了事,叫阿奴去看看。

阿奴每日在院裏練武,那小女郎時不時爬過墻垣來偷看他,自是知曉他武功了得。

阿奴正在下面,聽聞出了事,連忙將那碗香噴噴的陽春面端上桌去,又去臥室搖醒了正在睡大懶覺的小鴨子,便抽了一匕首藏在袖口,跟著那農家少女走了。

明月輝醒來過後,就像往常一般,懶洋洋地走到廳堂,吸溜著阿奴做好的陽春面。

這一天阿奴就像過去的很多時日裏一般,喂好了小雞小鴨,小豬仔小牛崽,又給花草與菜園子都澆好了水。

明月輝享受著阿奴做好的一切,一個人坐在廳堂門檻上打著絡子。

快到阿奴十一歲生日了,她答應了阿奴,送他一個自己編的禮物。

她以為以阿奴的武功,是不會出事的,這些年他已盡得她的真傳。

可是那一天,從早晨等到正午,從午後等到夜晚,阿奴都沒有回來。

明月輝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直到月上中天,那叫去了阿奴的農家小女郎才忐忐忑忑地過了來。

“鴨子妹妹。”小女郎滿頭大汗,眼睛還是紅彤彤的,上面閃爍著虧欠又愧疚的光芒。

明月輝小小的身子從廳堂門檻上跳下來,她剛剛吃了一些胡餅,已經不是那麽餓了,“小蝶姐,我哥哥呢?”

“阿奴哥……阿奴哥……”那名喚小蝶的女郎支支吾吾,眼中的眼淚又積聚了起來。

“你說啊!”明月輝急了。

“阿奴哥被官兵抓起來了。”小蝶閉上了眼,眼淚刷拉拉流了下來。

“他為什麽會被抓起來啊?”明月輝不明白。

“莫家私兵才踏我們的苗,說莫大爺說了,這片地歸他管,讓我們種桑。”小蝶豁出去了,大聲把事情說了出來,“可鴨子,連你也知曉,雁門的土哪裏能種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