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妝待夜

幼薇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對了,你飽讀詩書,對詩聯句一定難不倒你!我記得語文課上老師說了一個上聯,沒人能對得出下聯。現在左右也無事,你不如試試。”

庾遙道:“看來是個絕對了,說來聽聽。”

幼薇道:“上聯是:個個門前千竿竹。”

庾遙沉吟良久,說道:“的確很難。這是一個雙重的拆字聯。個個便是竹,千竹便是竿。如果沒有個個,大可以對做‘階上萬芳草’。多了‘個個’兩個字,可謂是難上加難。”

幼薇道:“竟然連你都對不上?那我信它的確是個絕對了。”

庾遙思量著對子,緩緩站起身來,來回踱步,無意中又往墻壁上的詩句那側看了幾眼。

突然他又驚又喜地道:“我知道我錯在哪裏了!這個一,不是一,而是千。”

庾遙將原本寫作“一葉葉”中的“一”,添了幾筆,寫作“千”。

“這一句須得改了。”

幼薇眼見他將原來那句《更漏子》詞改為了“景陽樓畔千條路,一面新妝待曉風。”

由此,從上至下變成了這樣:

一尺深紅勝曲塵,天生舊物不如新。

嶺頭便是分頭處,惜別潺湲一夜聲。

景陽樓畔千條路,一面新妝待曉風。

酒酣夜別淮陰市,月照高樓一曲歌。

幼薇道:“這都是溫庭筠寫的詩句?”

庾遙道:“不錯。”

幼薇道:“可是第二句和第四句中的一在同樣的位置,你怎麽知道是先寫哪個,後寫哪個?”

庾遙道:“你說的有理,其實,‘一’在同樣位置的還有‘數叢沙草群鷗散,萬頃江田一鷺飛’。因為是一首七言律詩的頸聯,我猜想應該不會寫在這裏。至於現在墻上的第二句和第四句,我原本也是不知該誰先誰後,可是第三句改動之後,我確定這樣的順序是沒錯。‘聲’字和‘風’字同屬‘中東轍’,一定是放在中間,否則會有頭重腳輕或頭輕腳重之感。”

幼薇道:“你所說的我雖不能全然明白,但是你既然如此安排,就一定不會錯。可是如今已然填好了,我卻還是看不出其中的關竅。”

庾遙道:“我記得魚玄機寫有一首六言詩,名為《寓言》,裏面有一句是樓上新妝待夜,閨中獨坐含情。墻上第三句也有‘新妝待’這三個字。”

庾遙說罷張開手掌,將那三個字往後推去。

墻面紋絲不動。

庾遙後退一步,轉念一想,又道:“新妝待夜,難道這關竅在‘夜’字上?”

幼薇道:“第二句,第四句都有‘夜’字。”

庾遙一手一個‘夜’字,用力向後一推。

兩個磚塊果然被推進去了半截。

瞬間,一個暗門轟然洞開!

而這個暗門竟然還不是溫蒼方才來的那個,不知會通往何處。

幼薇雀躍不已,笑道:“開了,開了!”

庾遙道:“小聲些。”

說罷示意她隨自己一同進入暗門。

密道幽深昏暗,二人手中僅有一截快要燒完的蠟燭。

幼薇道:“若再出不去,蠟燭就要燃盡了。”

庾遙道:“如果蠟燭燃盡,你我只管貼著墻壁一直走,總能到盡頭。”

幼薇道:“走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到。不會是一條下山的路吧,我總覺得咱們是一直向下的。”

正說著,前方遠遠的出現一扇門,隱隱可見門縫中透出的亮光。

庾遙將蠟燭熄了,二人直往那光亮的所在走去。

走近一看,乃是一個巨型石門。

待二人走到石門前,石門自行緩緩地打開了。

幼薇驚訝地道:“我還以為開門要大費周章呢,居然自己就開了。”

庾遙道:“那就更要加倍小心。”

正說著,石門盡退,門內事物盡收眼底。

庾遙和幼薇都不禁睜大了雙眼。

原來那石門內是一間石室,腳下是萬丈深淵,從深淵中伸出數不清的高度恰好到腳面的石柱,每一個石柱上都刻有一個字。所有的字排布雜亂無章,看不出有任何規律。

幼薇一腳踏進門,便往一個寫著“雷”字的石柱上踩了過去。

庾遙大喊一聲:“不可!”

此時,幼薇兩只腳都踏定了“雷”字。

庾遙飛身一躍,也站在“雷”字上,將幼薇護在身後。

庾遙道:“不要輕舉妄動!”

所有石柱紋絲不動。

幼薇道:“別那麽緊張。”

庾遙道:“這一定是溫家人布下的機關。千萬要小心。不信你看。”

說罷,庾遙從懷裏掏出剩下的一小截蠟燭,用力地向遠處的一個石柱擲去。

蠟燭重重地砸在石柱上面。

突然兩側石壁上開了無數個洞,向那個石柱方向射出萬千利箭。

石柱也在同時向下墜去。

半晌之後,方才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