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泉溫水滑

街上,庾遙和溫蒼並肩而行。

庾遙開口問道:“那日我們在春日宴吃酒,你可曾留意過公孫大娘的步履呼吸?”

溫蒼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在懷疑什麽?我記得那日公孫大娘沒什麽異常,春日宴裏的人都是普通人,沒見哪個是練家子。”

庾遙道:“我也沒看出什麽異常。只是方才那具骸骨……你若說他是死後被人大卸八塊也無不可,可是我想到也許還有另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生前全身骨骼就都被掌力震斷。”

溫蒼睜大了雙眼,說道:“倒是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庾遙道:“我想,若是以利刃砍斷骨頭,連接處不會斷的這麽不平整。若是公孫大娘連同春日宴裏面的人都不會功夫,那想必不可能是他們做的了。”

溫蒼道:“若是如此,頭骨找不到也說得通了。如果是高手出招,直接以精純內力一掌拍到天靈蓋上,不但全身骨骼盡斷,就連頭骨也必會碎裂。碎裂之後的頭骨不易辨認,自然就找不到了。”

庾遙道:“你說有沒有可能也是何天翼做的?”

溫蒼道:“未曾交過手,我們也不知他功力深淺。但是既然韓師爺是死在他的華檀寶扇之下,相州城裏的事情,肯定跟他脫不了幹系。”

庾遙道:“看來公孫大娘的確有冤屈,只是既然人不是她殺的,那這人肯定也不是她夫君,會是誰呢?為什麽那日公堂之上所有人證物證都齊齊指向她?”

溫蒼道:“還不是那六趾的禍?雖說左腳生有六趾的人極其少見,但是必定不止只有公孫長滿一個人如此,死者怕是別的什麽人。”

庾遙道:“可是金店的掌櫃徐二怎麽就咬定了公孫大娘,而且什麽儒生打扮,什麽後巷,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胡謅的。”

溫蒼道:“空口白話,難以查證,便就是胡謅的又如何?”

庾遙道:“你別忘了還有一個人牽涉在裏面,許大人怕惹麻煩不敢招惹,可是以我駙馬的身份和家族的名望,途徑相州,去登門拜訪一下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溫蒼道:“你是說退隱還鄉的袁閣老?”

庾遙道:“他的小兒子曾經派人出手打過徐二,說不定知道什麽內情。”

溫蒼道:“難道現在就去?”

庾遙看向他笑道:“明日再去吧,咱們剛去過義莊豈能即刻再去拜訪袁閣老?趕快回去沐浴更衣,將身上的味道去掉吧。而且幼薇在雲來客棧等了大半日了,雖說是有晰兒和朦兒守衛,我也有些不放心。”

溫蒼點點頭,笑著說道:“好。”

二人加快步伐往雲來客棧走去。

半晌之後,庾遙一踏進雲來客棧的大門,便對迎上來的小二說道:“快去打幾桶水。”

店小二剛一走近庾遙和溫蒼,便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連忙後退了一步,掩住鼻子說道:“兩位公子這是去哪兒了?這是什麽味兒?比泔水桶還難聞!”

庾遙笑道:“人生地不熟的,走岔了路,竟去到了郊外,還誤踏入一戶農家的後院,又是滿地的雞鴨又是豬圈的,沾染了這一身的氣味兒,所以回來才要火速沐浴更衣。”

店小二道:“難怪嘛!二位公子請先回去稍等,小的這就去打水燒水。”

溫蒼率先致謝,與庾遙一同上了樓。

房間內,溫蒼道:“咱們回來了,可要去知會幼薇小妹一聲?”

庾遙道:“等下漿洗過,換好了衣衫再去吧。姑娘家都愛幹凈,床榻衣衫每日熏香都要熏幾遍,哪裏聞得了這個味兒?”

溫蒼道:“我卻覺得你這個妹妹與眾不同,雖然出身尊貴無比,卻像是個不拘小節的做派。”

庾遙笑道:“這樣誇獎的話,你原該當著她的面去說。”

那店小二手腳倒快,不一會兒就擡來了一個大木桶,灌滿了水。

還留了一桶熱水放在一旁。

店小二道:“半個時辰之後,小的會過來換水,二位公子有什麽事再吩咐小的。”

“有勞。”

店小二退下後,溫蒼道:“庾兄,我就不與你見外先洗了。”

庾遙笑道:“好,你先洗,我幫你倒水可好?”

溫蒼大笑了兩聲,飛快地除去了上衣。

庾遙的目光無意落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從頭皮酥麻到了腳跟,連忙背過身去。

溫蒼道:“庾兄,你這是做什麽?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女扮男裝的祝英台呢!”

庾遙強裝鎮定地說道:“我從小也沒半個兄弟,可不是頭一次見到別人……”

溫蒼道:“是我唐突了。”

只聽得撲通一聲,庾遙感覺到手指都被濺上了水花。

溫蒼笑著說道:“庾兄,我進到澡盆了,你可以轉過身來了。不是說還要為我添水麽?”

庾遙長出了一口氣,平復了心緒,又回過身,拎起旁邊的一桶熱水,緩緩地澆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