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酒入愁腸

公孫長興在地上打了滾,爬起來道:“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庾遙道:“你不用管我們是什麽人,只需要知道這相州城裏的頭一號的酒樓春日宴,不是什麽鄉村夜店,輪不到你們在此撒野!”

幼薇道:“說的是!難道還沒有王法了不成?”

公孫長興也是個乖覺的,上下打量了他們三人幾眼,說道:“王法?我們現在要動的是家法!便是許大人在此也阻撓不了,你們從哪裏冒出來的?竟然護著這婦人?我說呢,怪不得這婦人如此張狂,原來是有了靠山。可是你們保得了她一時,難道保得了她一世?咱們走著瞧!”

公孫長興帶著族人悻悻地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煙塵。

幼薇對庾遙道:“為何不好好教訓他們?若是今後還來找麻煩可怎麽好?”

庾遙道:“若是傷了人,鬧上官府,恐怕會暴露身份。這件事看來要從長計議。”

幼薇道:“從長計議?”

庾遙道:“不錯!看來今夜我要再潛入義莊探一探。若是能將死者的來龍去脈摸清楚,那公孫大娘的冤屈才算是盡解了,日後也不怕公孫家再來鬧事。”

於是乎,幼薇由晰兒、朦兒護送著回了雲來客棧,庾遙和溫蒼則暗中潛伏在義莊附近,只待看守義莊的老漢入睡便要再次進去查探。

義莊不遠處的一株大榕樹上,庾遙和溫蒼各拿了一小壺酒。

青瓷相擊,叮當輕響。

溫蒼道:“我們留公孫大娘帶著那些個小孩子在春日宴裏,萬一公孫家的人半夜去尋麻煩,可怎麽好?”

庾遙道:“今日已經打傷了公孫家的人,他們回去搬救兵也沒那麽快。況且,最近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今天公孫大娘剛剛出了大牢,恐怕袁之望會冒險出來見她,我們若留人在春日宴則多有不便。”

溫蒼道:“袁之望?他會麽?”

庾遙望向茫茫遠方,反問道:“如果是你,你會嗎?”

溫蒼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壺,說道:“我想我會。”

庾遙沒有答話,只是仍然默默地看著遠處。

剛入了夜,一陣勁風拂過,庾遙和溫蒼突然隱隱看到義莊中有火光閃爍。

溫蒼道:“庾兄,你可看到了?那仿佛是義莊裏的火光。”

庾遙道:“的確是。”

溫蒼道:“我們可要去看一看?別出了什麽事。”

庾遙望向溫蒼,略點了點頭。

二人趁著夜色,悄悄往義莊方向而去。

越是走近,越聽到有聲響,庾遙和溫蒼靜靜地貼著墻,豎起耳朵。

“可憐呐!都是些可憐蟲啊!唉,難為我一輩子守著你們這些孤魂野鬼,死不瞑目,死無葬身之地!你們啊,回來也別來找我,找我有什麽用呢?我老了,殘了,沒什麽用了!你們啊,還是去找害死你們的人吧!”

庾遙和溫蒼聽了一會兒,無外乎是這幾句話顛過來倒過去的說,也不見他說幾句新鮮的,想是醉話。

但是這老漢話裏話外似乎知道什麽隱情,不然也不會口口聲聲地說什麽“可憐”、“害死”。

庾遙與溫蒼對望一眼,舉起手中的酒壺,悄聲說:“看我的。”

“哈哈哈哈!今日喝的真是痛快!來,再來!”

庾遙故意裝作酒醉的樣子,一步三搖晃地往老漢點的火堆旁邊走。

溫蒼會意,往身上灑了些酒,也裝作一個醉漢,踉踉蹌蹌地跟著庾遙,邊走邊說:“等等我,你,你走那麽快幹什麽!來,再幹一杯!”

老漢聽見響動,不免想要起身查看查看。可是他飲了太多酒,剛要起身便腿腳發軟,又跌坐下來。

庾遙走近火堆,笑道:“哎?這裏還有酒!”

溫蒼也跟上來說道:“是啊,這不是還有好多呢嗎!”

老漢見有生人到來,說道:“你們是誰?竟然敢闖到這個地方來?真是不要命了!”

溫蒼道:“老哥哥,我們的酒喝完了,能不能借一點啊?”

庾遙擺了擺手,說道:“你說什麽呢?借?怎麽能說借?我們買!買!我們有銀子!”

庾遙說著便從寬袍大袖裏掏出幾顆碎銀子,不由分說地塞在老漢手裏,說道:“老哥哥,這夠不夠?”

老漢見了銀子自然是喜笑顏開,迷迷糊糊地說道:“兩位公子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吧?晚上飲酒怎麽跑到了此處?”

庾遙道:“老哥哥好眼力啊!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怎的就到這裏來了!”

溫蒼拿起地上的酒壇子,對老漢道:“相逢即是有緣,來,幹了!”說罷仰脖就喝。

那老漢撫掌大笑道:“好!好!好酒量!”

溫蒼順勢跌坐在老漢身邊,勾著肩,搭著背。

庾遙道:“老哥哥,你就成日在此一人獨飲嗎?”

老漢道:“可不是?哪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