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微雨燕飛

小雨晨光內,初來葉上聞。

翌日晨起,幼薇發覺不知何時天降微雨,似乎已零零散散地下了一夜。

欽安殿內,古木蒼老郁森,已被雨水沖洗出一派蒼翠之色。

幾個小宮女正在各處清掃著掉落的枝葉。

園子裏亭榭也仿佛洗盡鉛華。

只是那四處盤旋的石徑因是一顆顆鵝卵石鋪就,微雨之中越發地濕滑。

朦兒整夜都在陪護受傷的晰兒,因此清早是由含暉帶著兩個小宮女進寢殿來服侍幼薇起身。

含暉道:“一大早皇後宮裏就已經來了兩撥人來催請長公主殿下過去,不知有什麽要緊事。奴婢見長公主昨夜睡得晚,便都擋下了。”

幼薇道:“含暉,你還是一如從前一般細心周到。”

含暉無奈地道:“這欽安殿裏的舊人只剩奴婢一個了,殿下許久不入宮住一宿,若還不能讓殿下安心適意,奴婢就枉在宮裏勞作這許多年了。”

幼薇道:“那來人可說了是什麽事?”

含暉道:“不曾細說,來人只說事關重大,皇後娘娘急召長公主前去商談,並未提及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幼薇道:“快些梳妝罷!皇後娘娘年紀雖輕,平日裏看著卻還算穩重,如此急切地宣召,恐怕的確是有大事。你方才說欽安殿裏只剩你一個舊人?其他的人呢?”

含暉道:“有的被皇後娘娘調去了別的宮室,有的年歲滿了就放出宮去了。”

幼薇道:“是啊,這裏怎麽說也是空著,不如出宮去或者伺候得寵的娘娘們更有前途。”

含暉道:“皇上不常來後宮,幾位娘娘也沒有一位是得寵的。出征前皇上還裁撤了後宮的用度,削減了各處的宮女。”

幼薇道:“如今四海仍未平定,簡當處事也是應該的。”

稍後,幼薇梳洗完畢,又用過了早膳。

她將晰兒留在房中養傷,帶著含暉和朦兒往皇後宮中去。

風雨已經停住,只是石子路濕潤難行。

幼薇由朦兒扶著,小心翼翼地往欽安殿門口行去。

突然一個不留神,幼薇險些仰倒。

“長公主殿下小心!”

幼薇未及施展輕功便被朦兒扶住。

幼薇心想,差點忘了此刻是在宮裏,而不是自己府裏。

幸好不曾施展輕功,否則宮裏耳目眾多,若被人知道了恐怕要多生事端。

幼薇裝作受了驚嚇的樣子,手撫著胸口說道:“好險!”

含暉也著實嚇了一跳,說道:“殿下許久不回宮,路都生疏了,還是多加小心才好。”說罷也上前扶住幼薇。

已近午時,徽儀殿。

小符後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來回躊躇。

內監報道:“皇後娘娘,長公主來了。”

小符後喜出望外,問道:“現在何處?”

內監道:“已到宮門口。”

小符後道:“快,快,隨本宮前去迎接。”

想不到幼薇腳程頗快,小符後剛剛踏出徽儀殿的正殿,幼薇等人便出現在她眼前。

“公主讓本宮等得好苦!”

小符後疾行幾步,走到幼薇身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幼薇道:“皇後娘娘恕罪,究竟出了什麽事?”

小符後與幼薇一邊往殿內走,一邊道:“本宮可真的是沒了主意了,如今皇上出征,不在京城,這種事也只能咱們姑嫂商量出一個主意了。”

說罷,小符後深吸一口氣,說道:“那個杜貴妃,死了!”

“什麽?”幼薇不免吃了一驚。

小符後示意幼薇先坐下,自己則也一邊落座一邊道:“今日清晨,內廷獄的人來報,杜貴妃連同與她一同入獄的浮翠和涵青昨晚都已咬舌自盡。晨起發現之時身子都冷了!”

幼薇道:“難道是畏罪自盡?”

小符後道:“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可是宮中連續死了兩個有位分的妃子,還都是外邦進獻而來的。皇上若是知道了,只怕本宮也難逃罪責。”

幼薇道:“屍首都驗清楚了麽?”

小符後道:“我也怕內廷獄的人不穩妥,錯漏了什麽,還特意讓徽儀殿的內官去看了一遍。回稟說是三個人嘴裏都是一團血汙,明顯是咬舌自盡的,應該錯不了。進去內廷獄的人都要先搜身,即便曾是皇妃之尊也不能免俗,就是怕犯人帶了利器進去自殺,可是沒想到這三個人竟然如此豁得出去,咬舌自盡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說罷,小符後不禁嘆了一口氣,然後又道:“本宮本想著雖然李淑妃被害,可是好歹已經捉拿住了禍首,只要交與皇上發落,本宮也可免去些罪責。可是……如今一無簽字畫押,二無認罪招供,平白無故地就死了兩個嬪妃。知道的是他們心懷鬼胎,有錯在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本宮忌憚她們的身份,趁皇上不在京城將他們強行毒害了去!便是皇上也難免做此猜想,本宮如今就算是混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