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桃之夭夭(一)

月光皎潔,水雲光線。

幼薇輕笑道:“夜涼如水,難以成眠。不知皇兄可否已經歇下了?”

王忠乖順地回稟道:“皇上今日疲累不已,已經服下安神湯藥,歇了好一會兒了。”

幼薇當然知道皇上已經歇下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不眠不休地批改奏折到後半夜。

如果皇上仍在批閱奏折,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潛進地牢。

更不可能這樣輕易地全身而退。

王忠個子本就不高,見了長公主更將身姿放得極低,只差沒有伏在地上了。

幼薇一打眼,只能看到他的頭頂。

她又笑了笑,笑語中既有為尊者的威儀,又有小兒女的情態。

關切中帶著三分遲疑,兩分青澀。

“你服侍皇兄辛苦了,今夜就早點歇著吧。本宮進去看看。”

長公主深夜盛裝打扮要去往皇上的寢殿……

這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王忠若是還不能知情識趣就白白在宮裏摸爬滾打過了。

他低垂著頭,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微笑著說道:“遵旨,奴才告退。”

說罷便要往後退。

幼薇又道:“還有些旁的人,也都不要近前打擾。”

王忠停下腳步,說道:“殿下只管放心,這次皇上秘密出行可謂是輕車簡從,除了趕來照顧您的晰兒和朦兒兩位姑娘,其他的宮女一概沒帶,皇上那邊都是奴才在身邊伺候的。宮裏的侍衛也都沒帶,只有奴才手底下的幾個暗衛。”

柴琮是馬上皇帝,一生都在軍營裏度過,帶兵打仗從不含糊。

所以也不同於其他帝王那麽嬌貴。

縱使一個侍從也沒有,他獨自一人在深山老林裏也能活得挺好。

幼薇媚眼如絲,略略一橫,說道:“暗衛?我在這宅子也住了些時辰了,怎麽不見那些人?”

王忠道:“既然說是暗衛,自然是在暗處了。長公主請放心,他們受訓多年,自是十分妥帖牢靠。”

幼薇往天邊看了一眼,眼睫閃動了一下,笑道:“那自然是好。本宮沒什麽不放心的。”

王忠替她推開門,說道:“殿下請。”

幼薇輕斂裙裾,緩緩步入。

王忠臉上難掩笑意,心想,只怕明日皇上要日上三竿才能傳喚自己呢。

出宮這些日子,他鞍前馬後,忙裏忙外,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

今夜竟然意外地可以多睡一會兒,怎麽能不開心啊!

長公主這是終於回心轉意了啊,可真是時候啊!

看來不日就可以啟程回京了。

王忠一邊想,一邊往外走遠了。

這宅院的景致在夜色中別有一番韻味。

可惜他平日裏為奴為婢,竟然沒能多瞧上兩眼。

待月迎風,花影移墻。

正是“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

“王內官吉祥。”一句清脆悅耳的女聲打破了夜的寧靜也攪亂了王忠的思緒。

他定睛瞧了瞧來者何人。

“噢,我道是誰?原來是朦兒姑娘。這麽晚了,你怎麽也到園子裏來了?”

朦兒微笑著又行了個禮,說道:“王內官您禦下的幾位兄弟姐妹,原是與我一同受訓的。只不過這兩年各有差事,所以天各一方,難得相見。今日可巧長公主殿下放了我們休息,便想著出來與他們閑話兩句敘舊。”

王忠點點頭說道:“理所當然。只不過為何只有你一人?晰兒姑娘怎麽不一同前來?”

朦兒道:“我們二人未敢同時擅離職守。”

王忠笑道:“其實也無妨。主子們和樂了,咱們也能松泛松泛了。”

朦兒膝蓋微屈,行禮道:“多謝王內官體恤。”

王忠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笑眯眯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