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她不便親自出馬,當下命沉碧與兩名仆役前去,先勸老大娘祖孫離開是非之地。
因有人出手幹預,鬧了半日的人潮漸散。
大街上恢復平常秩序,僅余三兩好事者猶在議論不休。
不多時,老大娘牽著素衣小曾孫,在沉碧等人帶領下,一瘸一拐抵至馬車前,垂淚向阮時意致謝。
阮時意下了馬車,挽起老大娘那雙滿是皺紋的手,眸光悲憫,柔聲勸撫。
“大娘,您且節哀。我家太夫人數十年來吃您親手做的糕餅甜酥,雖只有數面之緣,卻早已結下深厚緣分。
“既聞您家遭遇,我自不會袖手旁觀。目下,我先給您找個適宜的住處,等證據搜集完畢,再前去報官,還您和家人一個公道,可好?”
老大娘驚疑不定,聽聞為她出頭的,竟是首輔大人的家眷,嚇得下跪磕頭,又被阮時意攙扶而起。
路上耳目眾多,阮時意不宜多說,命余人好生安置老大娘。
目視稚嫩幼童茫然無措的悲容、老人腳步蹣跚的背影,她心底騰起說不盡道不休的悲愴。
事實上,她年少時專注書畫技藝,新寡後為徐家奔波;中年有了名望和富貴,則體弱多病,自顧不暇。
縱有悲天憫人之心,予以窮苦人家一點微薄施舍,她卻未曾從雲端走入塵世,更未曾真正用心去體會世間冷暖。
而今,家人有權有財,她也擁有常人難及的財力物力。
意外獲得一場不知能持續多久的青春,她自問能做的事情很多,不該隨意把精力浪費在奢華享受和縱情聲色之上。
與其重懷少女心,倒不如添點少年狂悖意氣。
扔掉虛妄浮華,以身作則,協助她的子孫,一點點改變尚存缺漏的錦繡山河。
伸張正義也好,扶貧濟困也罷,行能力所及之事,總好過沉迷於小情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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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時意回過神,正欲轉身上馬車,忽而後方驚呼聲、尖叫聲、喝斥聲一波接一波。
沿途路人紛紛閃避後,一匹赤色烈馬撒開四蹄狂奔而近,如發了瘋一般橫沖直撞,眼看就要撞翻呆立的她!
電光石火間,靜影從旁閃出,一手摟住她的細腰,一手提起車夫的後領,如踏雲禦風,飛躍至商鋪瓦頂。
阮時意的心嚇得幾欲從嘴裏蹦出,可她沒時間擔驚受怕。
只因下一刻,瘋馬撞上她的馬車,引發驅車的兩匹馬長嘶蹬蹄,不受控往前沖,場面更加混亂。
阮時意的車夫雖立馬爬下地,及時駕馭自家馬車,但行人和攤販已亂成一鍋粥,避讓的、收拾的、摔倒的、趁機搶東西的……
形勢越難控制,一發不可收拾,忽有白影踏瓦騰飛而來,一手抓住瘋馬的韁繩。
瘋馬受驚,奔跑加速,將白色身影拖飛至半空。
那人身法轉折如意,一個筋鬥翻至馬背上,雙手環抱馬脖子,試圖讓馬安定下來。
偏生馬兒翻騰跳躍,時而前足人立,時而甩動身體,時而後腿亂踢,始終甩不掉那人,癲狂了好一陣,才逐漸冷靜,無力跪倒在地。
那少年利落下馬,白衣翩飛,鳳眸丹唇,風姿俊逸,一身高華氣度,令人不敢逼視。
余人這才看清,那位免去災難的俠士,竟是一位瘦削的玉面少年郎,不由得美言稱贊,誇他藝高人膽大,身手不凡雲雲。
少年一邊安撫馬兒,一邊仔細檢查。
屋頂上,阮時意仍由靜影扶著,兩眼含霧,嘴唇哆嗦,啞聲微顫:“快……快!靜影,帶我下去……”
靜影只道自家主子畏懼高處,見下方一片淩亂,無落足之地,不禁遲疑。
尚未有動作,瘋馬奔來的方向沖出二十幾名強壯男子,為首的是一位錦衣青年。
他年約二十五六,容顏斯文俊秀中透著孤高風流,長眉如劍,桃花眸冷,是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眼看瘋馬受制,貴公子長舒一口氣,朗聲道謝:“多虧這位小兄弟鼎力相助……”
未料那白衣美少年斜眼瞪視他,嗓音清脆,語氣不善:“這馬兒是你的?瞧你們兇神惡煞,怎麽連個畜生也管不住?這沿路糟踐了多少東西!”
“放肆!你可知……!”
貴公子身邊的兩名親隨大聲呵斥,被主子攔下。
“是在下未管束好坐騎,有勞小兄弟仗義相幫,敢問高姓大名?”
白衣美少年不答,繼續摸索,最終從馬臀一側取下兩枚飛鏢,放置鼻下輕嗅,蹙眉道:“有毒,你怕是得罪了什麽人……”
貴公子的隨從霎時亂了,將主子團團圍住。
恰逢徐晟聞風,騎馬趕來,遠遠見阮時意高站屋頂,神情焦灼。
他顧不上別的,一躍而上,與靜影雙雙扶她下地,語氣焦灼而關切:“您沒事吧?我正要去瀾園接您……其他人呢?”
阮時意茫然搖頭,眸光直直端量那白衣美少年,粉唇翕張,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