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怎麽能還活著

蘇小小眯了眯眼, 十分感興趣地問:“那你怎麽覺得呢?”

豫讓說:“其實也很好說,就是有個有權有勢的人, 或者即將有權有勢的人, 他一大家子, 他爹他娘他兄弟, 他爹的小老婆等等所有親戚都想宰了他,這就是諸侯。”

越蘇問:“你老大也這樣嗎?”

豫讓點點頭:“我老大也這樣。”

越蘇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擡頭去拍拍他的肩膀, 但剛碰到他的身子, 就感覺他身上肌肉猛地一縮。

豫讓撓撓頭:“當殺手當習慣了, 不好意思。”

越蘇送他到門外, 忽然好奇道:“你怎麽從來不問我你老大的事情?”

聶政就老纏著她問姐姐的事情。

豫讓用缺心眼獨有的那種認真神情說:“反正我下次轉世還會遇見他,不急的。”

越蘇悚然一驚,不知道他在指什麽, 正要細問, 這個來自千年之前的刺客已經跨上自行車, 邊念叨“紅燈停綠燈行”邊騎遠了。

蘇小小還在繼續直播, 看她的勁頭可能今晚要通宵了。家裏其他人都不在, 越蘇難得有點自己的時間,跑到樓上書房去翻了本沒看過的清人筆記出來。

剛看了十幾頁,接到韓信的短信。

【蘇蘇,我晚上有點事,應該回不來】

她心情一下子往下滑了好多, 忍不住擔心他,有點後悔沒有問清楚他到底是去公檢法哪個部門了,不會……不會真去緝毒了吧……

雖然說淮陰侯百戰百勝,但是就是擔心啊。

越蘇想起唐一一在病床上說過“他不該出現在這裏”,有些喪氣地小聲嘀咕了句:“宿命是戰爭也太慘了吧……”

會有人一直擔心的。

她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剛才看著還興致勃勃的清人筆記瞬間就無聊起來,書頁中一筆一畫描寫的山精野怪從她腦海裏消失掉,字裏行間隱沒的孤魂野鬼們倒是齊齊出現,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說他們出沒在文人筆下,遊蕩在夜裏,伺機謀求活人精血,其實所求的不過是一具溫暖的皮囊。

溫暖的、安逸的、疼痛的、淫樂的、可恥的皮囊。

信哥是不會老的……

就算他真的在這兒待二十年,他也是不會老的。永遠不會有老年這個形態,不會有白頭發白胡子,不會老眼昏花,史書白紙黑字已經把他釘死在了三十四歲。

可是她二十年之後呢?

她就四十歲了。

這個數字讓她驚悸了一瞬間,更讓她驚慌的是,這個數字並沒有它看起來那麽遙遠。

兒時的夏天仿佛有一輩子那麽長,可是不知過了哪個時間點,她回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刻開始,時間越來越快,日子就像流水一樣再也攔不住了。

說像流水,其實更像利刃,無聲地切開一切,柔軟的或堅硬的。

要是他喜歡我就好了。

越蘇盯著那條短信發了幾十秒針的呆,最後在心裏郁悶地抱怨了一句,還是不得已丟開了,把桌子上的書拿起來,舉到面前繼續看。

木蘭姐和肖淵也回來得很晚。

他們甚至把身上所有東西都搞丟了,大冬天帶著一身水回來,越蘇打開門的時候吃了一驚,以為他們剛去爆破了一個黑煤窯。

“怎麽了?”越蘇各遞了一塊幹毛巾給他們,“你們到哪搞成這樣?”

肖淵打了個噴嚏,右手上拎著的一箱鮮牛奶放到桌子上:“今天可能水逆,早知道下午不該出門的,這一路上差點回不來……家裏不是沒牛奶了嗎,我買了牛奶回來。”

花木蘭點點頭,把濕漉漉的頭發擰幹:“對啊,今天一路上遇見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越蘇問:“怎麽了?”

肖淵說:“我去地下停車場開車的時候,怕被我爸發現我早退,特地找了貨梯坐下去,結果貨梯剛下到停車場,看見有根電線搭在水潭裏,叫人來查說是線路老化,自然跌落。”

“這兩天不是下雨嗎,那水潭積得老大,我要是沒發現,肯定會電死人的……不,肯定會電死我,我要是正常走員工電梯下來,視野死角是看不見那根電線的,也沒辦法跨過那個水潭,必須要踩過去。”

越蘇:“……不會是之前的事情又來吧?我們家應該不存在地下水抽空問題,我們這一片都可節約用水啦。”

肖淵說:“我當時也是這麽想的,立刻就打電話問我外婆那個大師,結果大師說看命相最近沒什麽事情發生。我還是覺得不放心,就去接木蘭了。”

越蘇又問:“然後呢?”

花木蘭接話道:“然後我們倆匯合之後,打算去買牛奶,車停在路邊,肖淵搬著牛奶,他車鎖好像有點問題,遲遲打不開。忽然有個輪胎……就是那種越野車後面裝備的備胎,從馬路上橫沖直撞過來,直往他腦袋上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