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女將軍她姓花

他們又說了會兒話才走。

越蘇則好好地坐著, 思考了一會兒他們剛才到底在說什麽, 並且試圖接受這一切。

她硬生生從身邊的茂密樹枝上折了一枝下來, 一點一點揪掉葉子,好像天長地久, 這一刻永遠不會終結似的。

她有挺多這樣的時刻的。

比如曾經某個瞬間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對父母的希望完全落空了,他們並不愛她,未來也不會愛她,她永遠也不會擁有理想的父母。

接受,然後向前走。人類對待自己失望的事情並沒有太多其他辦法。

接受自己愛的人並不那麽愛自己這一事實, 她還挺有經驗的。

只是她還是會對自己失去的——或許根本就未曾得到的東西而難過, 她得乞求接受之後自己的妄想就此安息,不要再浮現了。

越蘇是知道的, 知道她的信哥哥不可能三十四歲了都沒有……

她只是想著、一直想著, 不去面對那些事情, 不去提它們, 那它們就不存在了。

再加上這一次遇見的信哥哥年輕得過分, 她以為這次遇見得足夠早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可笑的人。

天地萬象, 浩浩蕩蕩,熙熙攘攘, 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甚至不能說是他的錯。

韓將軍對她的態度簡直算是沉迷,百依百順已經無法形容了,一般情況來說,只要和她有關的事情, 韓將軍都擅長用五個字作出回應,並配以嚴肅而不失活潑的表情:

“聽越姑娘的。”

要是遇見的再早一點就好了。

她想著。已經無力回天了。

就像楚霸王項羽,在十裏埋伏陣中,聽見楚歌陣陣,回想起自己當時對座下那個年輕人的忽視與慢待。

已經無力回天了。

這就是事實。

越蘇知道自己接受不了這一切,或許以後她會被現實打敗,反正她現在接受不了。

明明是我的。

這些詞語句子從她的腦海裏滾落出來,一個跟著一個,重重疊疊,互相碰撞,翻滾、墜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縮在樹冠下,咬著牙,像和什麽對峙一樣,一顆眼淚都不肯掉。

容樂得知那道特殊的軍令之後,可找了自己家姑娘好一會兒,她那有些微胖的身軀出乎意料地靈活,就差把整座府邸翻過來一遍。

第一遍沒找到,她都變得有點疑神疑鬼,反復檢查回復她問話的仆人,試圖在她們眼中找到“沒錯我說的是姑娘強迫我說的假話”。

因為韓將軍平常待姑娘太過親厚,在戰亂中養得一身察言觀色本事的仆隸自然知道該聽誰的話。

最後還是姑娘自己回來的,一身的草木清香,可能是在哪個偏僻的地方看了一個下午的太陽。

容樂心裏咯噔一下,因為她下午也去過一個滿是草木的地方,但是此刻她顧不上想這個問題了,急急地迎上去。

“我的姑娘!”她快步走上前去,一臉的喜色:“將軍來信了!”

姑娘有點神情恍惚,茫然地看過來。

“是將軍的軍令,請姑娘您到軍中去,將軍派來的隨行軍士就在門外候著您呢!”

姑娘微微皺了皺眉頭:“我?軍中可以有女人嗎?”

“哎呀,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嘛。”容樂牽著她的手,勸道:“項王的虞姬也是常在軍中的啊。”

姑娘下意識反駁道:“虞姬她是大美人嘛。”

“姑娘您也是美人啊,項王有項王的美人,我們將軍也有將軍的美人嘛。”容樂笑著說。

既然找到人了,就不好再讓外面候著小半個時辰的軍侯再等下去了,容樂把具體的情況給姑娘一說,姑娘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換了件正式的袍服就上前廳去了。

“見過夫人。”軍侯風塵仆仆,給她行了個禮。

越蘇慌忙回禮,問道:“將軍有什麽事情嗎?為什麽忽然喚我過去?”

軍侯還十分年輕,看面相也不過二十歲,比她還茫然,憨厚一笑:“我也不知道,將軍下的急令,沒說原因,我趕了一天的路過來的——夫人您整整行裝,要是可以,我們最好明早就出發。”

越蘇遲疑了幾秒,點點頭:“可以,我沒問題,您先去休息吧,趕了那麽久的路,辛苦您了。”

年輕的軍侯因她的尊敬有點受寵若驚,像每個不常接觸異性的小夥子那樣,頗為手足無措:“不、不辛苦,一定要說,還是對陣項王的兄弟們辛苦。”

越蘇之前的神色一直略有遊移,聽他說了這句話,才完全認認真真地看過來,極為認真地問:“什麽?前線的戰事還好嗎?”

她頓了幾秒,像終於對什麽屈服了一樣,又追了一句:“……將軍他怎麽樣?”

軍侯露齒一笑:“將軍自然高瞻遠矚、遊刃有余,只是最近項王旗下不知從哪多來了一位先鋒,挺難纏的,將軍這些天都琢磨著怎麽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