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哦

她燒得迷迷糊糊, 牙關緊咬, 藥喂不了, 韓信不得已,硬生生用手掰著她的下巴, 把藥盡數灌下去。

用了力氣,她頰邊都有淡淡的手指印,喝了藥,一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等她自己熬過去。

大夫不肯施針, 說本來就是死脈, 貿然行針,觸動經脈, 只怕生氣消弭, 病人沒得更快。

韓信束手無策, 睡也睡不著, 一整晚都在給她擦汗、換帕子, 好在後半夜越蘇的體溫降了下來, 他才能在榻前略閉了閉眼睛。

倒是奇怪,在這種時候做了個好夢。

夢見和姑娘做了少年夫妻, 騎著高頭大馬去娶她, 大家歡聚一堂,熱熱鬧鬧的,說著賀喜的話,吉祥如意百年好合。

姑娘嬌怯, 後來懷了孩子,孩子也出息,就這麽和和美美地過了一生,直到青絲都白去,年歲一去不復返。

鬥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可一晃,夢裏的人又變成了在床榻上眼眸緊閉的模樣。

他帶著不該的竊喜問床邊的大夫,問是不是夫人懷了他的孩子。

大夫搖搖頭,憐憫地看著他,說。

不是喜脈,準備後事吧。

“信哥……”他是被細細的聲音喊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越蘇蒼白著臉,勉力撐起身子,在扯他的衣袖。

“怎麽了?”韓信連忙靠近了問。

“把盤子端給我……”她的聲音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

韓信不明就裏,按她的話去端那個點心盤,一邊喚人送熱水和煎好的藥上來。

盤子剛端到她面前,越蘇蒼白著臉去抓上面的點心。

已經放了一夜了,點心都冰涼冰涼的,硬邦邦的,她抓到了就往嘴裏塞,用力咬了幾下,囫圇往下吞。

韓信來不及阻止她,眼睜睜看著她費力地吞咽,慌忙挪開手上的點心盤,不讓她拿第二個。

“我餓……”越蘇委屈地去夠點心盤,她躺了幾十個小時,幾乎什麽都沒吃,現在渾身發飄,餓得要命。

“這個不能吃的。”韓信去抓她的手,試圖勸她:“蘇蘇乖,現在就叫人去拿吃的來,吃這些對病不好,我們不急這一會兒好不好?”

她動作又急又飄,手上染成紅色的長指甲在他手背上劃了一下,留下一道紅痕,往外冒血珠。

韓信怕她看見,急忙避開,把手往身後藏了藏,又勸了一句:“蘇蘇,再等一小會兒好不好?”

越蘇又餓又難受,一個勁搖頭,趁他轉身去喊下人的時候,又從點心盤裏搶出一個大大的厚實軟餅,往嘴裏塞……

放了那麽久,點心都呈現一股奇異的僵硬形狀,那軟餅還是越蘇興致起來了,照著包子的形狀做的,裏面和著少許甘糖,現在全涼了,就像一個剩了幾夜的冷包子。

韓信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她狼吞虎咽,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注意到他的眼神,本來正狼吞虎咽的姑娘終於吃不下去了,慢慢停下了動作,她臉頰上還有明顯的指痕,是昨晚上他掐出來的。

她把軟餅慢慢放了回去,眼睛紅了,抽噎著哭了出來:“對不起,我真的好餓……”

她手上都是油,剛才急著去抓點心,點心上隔夜的冷油很惡心,現在手心上一塌糊塗,擦眼淚也沒法擦。

韓信把她的手握在懷裏,還在流血的手藏在袖子裏,他用黑色的禪衣袖子去擦她的手心,名貴的衣料立刻染上了油乎乎的臟汙。

“是我不好。”他說,一遍一遍地擦拭著。

蒯徹連著幾天都沒見到自己家將軍。

最開始他還沉著氣,他夫人已經告訴過他,說越姑娘可能是有孕了。

可以理解,咱們將軍年輕嘛,開心起來翹個幾天班也沒關系。

然後事情就開始不對勁起來了。

久久沒有傳出越姑娘確診懷有身孕的消息,反而聽說是病了。

不僅是病,還是暴病。

又聽說是有人下毒,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原本越姑娘是懷了孩子的,給人下毒落了胎,現在孩子沒了,大人也要保不下來了,診出了死脈,只是吊著命罷了。

蒯徹心裏一咯噔,想起自己前幾天送過去的家鄉特產,腦內已經順藤想了幾百種可能,越想越坐不住,怕有人栽贓陷害,老覺得下一秒就會有將軍的使者帶他去斷頭台。

蒯徹急匆匆地出門,他夫人還順嘴問了一句:“我們要不要送越夫人幾件小孩玩意兒啊?你不是說越夫人對你很友善嗎?她對我也不錯,幹脆把給穎兒的打那對玉鐲子送給人家吧?”

他夫人還不知道現在的情形已經瞬息萬變了,心心念念說越夫人對他們好,他們應該也要投桃報李才是。

蒯徹搖頭,簡短地解釋了一句:“越夫人的孩子沒了,她自己也要不好了,說是有人下毒,我怕扯到咱們身上來,現在得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