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論禦貓的腰力(4)

陳嬌娘十分委屈地幫我收拾了東西,又把自己的東西搬出來,忙了快一個早上。

期間王朝又來了一趟,來給我送一些生活用品,看到只有陳嬌娘在忙,很是詫異,但陳嬌娘並沒有當著我的面說我的壞話,把事情遮掩了過去。

雖然在她遮掩過後,王朝看我的眼神越發不善了。

我吃完陳嬌娘拿給我的梨,拍了拍手,徑直朝著下廚的方向走去,我來了一個上午,沒有人帶我去參觀一下府衙,也沒有人給我比劃個地圖,好在我的五感很靈,要是運足了內力去聽,甚至可以聽到遠處皇宮裏坐著批閱奏章的皇帝的跺腳聲。

開封府的下廚地方不小,畢竟整個開封府連算衙役仆從在內大概有百余口,每天吃喝也是一個大工程,剛好快到飯點,我在門口瞅了一會兒。

下廚裏一共兩個掌紅案的大廚,都是中年樸壯的男人,小工五個,還有兩個廚娘,小工忙著切菜燒火,廚娘負責剝菜洗菜,偶爾也動手料理一些素食面點。

我還沒進去,身後就傳來陳嬌娘的聲音,她的聲音跟她的人很像,溫聲細語的,“戚姑娘怎麽不進去啊?張阿娘,孫阿娘,我來遲了!”

她的腳不大,步子倒快,語氣裏帶著些歉意地對裏面的人說道:“都怪我,忙著幫戚姑娘收拾房間,兩位阿娘別忙了,放著放著,我來弄就好!”

陳嬌娘很是麻利地接過洗菜的活計,兩個一胖一瘦的婆子這才有空歇了,瘦婆子瞅瞅我,問:“這醜女娃是展大人帶回來的?看著陰沉沉的,會做事嗎?”

胖婆子也瞅我,她比瘦婆子要兇,瞪著眼睛喝道:“站在外面幹什麽,沒瞧見大家忙活成什麽樣了嗎?去把那邊的菜洗了!”

陳嬌娘幫我說話,“阿娘,別這樣,戚姑娘初來乍到的,有什麽事情慢慢教就是了,我剛來不也這樣嗎?”

我不想洗菜。

我這輩子都沒洗過菜。

我指指手洗得明顯比別人幹凈得多的一個清秀小工,“你,去把那邊灶台擦幹凈,鍋都洗一遍,再燒個火。”

小工愣住了,胖瘦婆子和陳嬌娘也愣住了,切菜的小工也都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那兩個大廚一個正在燒菜,一個坐在凳子上歇著,這會兒歇著的那個就喝斥眾人道:“都愣著幹什麽,做事啊!還有新來的女娃子,別以為你是……”

他話音未落,已然不敢出聲。

我把隨手拍扁的鐵鍋扔到一邊,原本放置鐵鍋的灶台坍塌了一半,有些磚石碎瓦濺進了陳嬌娘用來洗菜的盆子裏,眾人安靜如雞,我拎著小工到了沒人的灶台前,指使他幹活。

小工經歷了最開始的迷茫,手腳變得格外地麻利,他把灶台擦得幹幹凈凈的,鍋洗得閃閃亮亮的,然後去掏火。

我切了一只雞,本來想做黃酒雞,結果沒有黃酒,酒都沒有,雞都切好過完水了,我只好做成了醬燒雞。

我還準備做雪泥牛肉,結果小工說牛肉特別稀罕,逢年過節都不一定有,要自然生病或者老死的牛才能被宰殺吃肉的,沒有辦法,只能做了雪泥羊肉。

要啥啥沒有,我有點心灰意冷了,隨便做了幾個菜,交代他們端給展昭,就出去了。

我並不想吃飯。

曾經我有一段時間特別沉迷美食,上到皇宮裏的珍饈佳肴,下到江南小船裏的私家菜,我都嘗過試過,有一天突然就膩味了,然後繼續沉迷武道不可自拔。

我在外面晃了一整天。

開封的街市極為熱鬧,但比起大唐長安的瑰麗風姿,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像累世名門的大家閨秀和含羞帶怯的小家碧玉,我還用如影隨行去皇宮瞅了瞅批奏章時不時就要跺腳的皇帝,人有點瘦,還有點黑,但清清秀秀個子高高的,看著很是精神。

也不如李家皇帝那種高鼻深目的混血俊美。

我雖然對生身之地沒有太多留戀,但對這個世界也有排斥,這樣不好。

我回到住處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陳嬌娘已經睡了,她確實搬進了原本給我準備的房間,我稍稍有些滿意,原本想要回去睡下,卻聽見了高墻外的動靜。

是展昭在練劍。

展昭的劍屬於重劍,重劍多以劍氣對敵,十分考驗持劍人的耐力,他練劍的動靜不小,卻幾乎沒有氣喘的聲音,說明他的體格是真的不錯,我聽了一會兒,腳下一蹬,像個竄天猴貼著高墻飛了上去,坐在墻頭上看展昭練劍。

展昭沒有看到我,他的劍光在黑夜裏如同一條長龍翻騰,看起來比輕劍還要靈敏迅捷,我見過許多劍客,其中也有不少驚才絕艷之輩,無不是如劍一般鋒芒銳利,而像展昭這樣沉穩內斂的,幾乎沒有。

我一向不以實力論成敗,只要是武者,無非是聞道有先後,天賦有高低,我聞道在前,天賦在高,吃得苦足夠多,所以我比很多人厲害,這是我厲害,而非是別人差勁,但很多武者不覺得,他們贏了別人一臉傲氣,輸給別人不肯低頭,更有甚者輸了就要去死,當真是很沒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