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番外.九次

那只金冠白羽鸚鵡養了七年,我叫它小看, 它壽終正寢的那天, 剛好是方應看的生辰。

方應看從來不過生辰,除了自己, 他不喜歡從父母那裏得來的一切, 包括名字, 也包括生辰,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消失一天,第二天再回來。

小看死的那天, 他沒有消失, 而是陪著我埋葬了它, 甚至還給它立了一個小小的墳冢。

寒冬冷夜, 我在二更醒來, 看到他的房間還亮著燈, 莫名就想去看看, 他說有點冷,我覺得有點熱, 然後……他看到了我身上的刺青。

那天晚上我們都沒有睡,我第二天睡了一個早上,方應看則熬到隔天晚上才睡,他太忙了。

方應看腰力很好,但是他的習慣不好,總是半強迫的姿勢, 我不是很喜歡,而且我是一時意亂,本質上並沒有很想要第二個男人,所以他第三天晚上來敲門的時候,我假裝睡覺,沒有理他。

後來他就再也沒在夜裏敲過我的門。

第二次是在同年的新年,間隔有兩個月,因為那一年的戰事太多,難得放松下來,我們就都喝醉了,一夜放縱。

後來證實只有我喝醉了,他是裝醉。

然後我把他打了一頓。

第三次我記得最清楚,我為了刺殺蒙古大汗遠走數月,回來的時候離汴京尚有數裏,他帶著人輕車簡從遠遠地等著我,我原以為會有一場風風光光的接風宴,至少也該溫柔軟語陪伴幾天,白日夢還沒做完,就懵懵地被拉到了荒亭裏,石桌上。

方應看的侍衛背對著荒亭守在遠處,我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也不是很高興,但又懷著一種莫名刺激的心理沒有拒絕。

後來我又打了他一頓。

和他到底有幾次,我其實記不清了,方應看卻記得很清楚,自從那天我沒有打死他之後,就一直心心念念著想要湊個整。

我所期待的燕好,是在兩廂情願的情況下,高床軟枕,四下無人,紅燭溫柔,春宵帳暖,方應看則異常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地方,比如紫宸殿的龍椅上,比如禦書房擺滿奏折的桌子上,比如荒涼無人的野地裏,如果穿著龍袍,那興奮度還要再上幾個百分點,如果我肯配合他叫一叫救命,那簡直能美到幾天後,總之就是非常地討厭。

如此巨大的分歧,難為我竟然還能和他過下去。

我也思考過為什麽像方應看這樣惡劣的人竟然能在我的手裏活那麽久,我想了很久,得出結論,大概是養了太久,養出了感情,就像養解悶的鸚鵡小看,小看死的時候我還哭了呢。

無論我多少次想過打死方應看,第十次終究還是我如了他的意,條件是下一次聽我的,他答應得很猶豫,並且非常不甘心的樣子,我當時感到很得意,覺得自己壓過了他一頭,直到下一次的時候,我才忽然發現虧的人是我。

方鸚鵡已經不是當年的方鸚鵡了,他變成了方狐狸。

尤其我後來漸漸舍不得打他了,虧就越吃越多,越吃越多,越吃越多……

當年真該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