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桃花記事(21)(第2/2頁)

不是哪個文官都叫黃裳的。

文官裏雖然也有好的,但事實是大部分的文官都看不起武人,這些士卒放到哪裏都是精兵良將,在這些文官的手底下,卻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上一回肉,據他們說,那些雜牌軍甚至一年到頭只有過年才能喝上一回淡得像水一樣的肉湯,生活條件直逼魏晉南北朝。

但這些文官也不是貪汙什麽的,上頭發下來的就這麽點,他們只是懶得去管,懶得上書,懶得去要,更不會為了一幫軍卒去得罪上面,誤了自己的前途。

覆巢之危就在眼下,隔江仍唱後庭花。

我從軍營那邊回來,順手撿了一只灰灰的海螺,只是不大好吹,臨到屋舍前我又給扔掉了。

黃藥師正在廊下吹曲。

吹的是他新編的桃花春夜曲,他這個人很有取名的天賦,編的曲子名都很有些詩情畫意。

碧海潮生是極情之曲,惑人如浪潮洶湧,於情意綿綿時殺機四伏,桃花春夜則是純粹的贊景之曲,尋尋覓覓,一波三折,終在爛漫桃花深處得見清幽。

我站著聽了一會兒,卻還是忍不住蹦跳了幾下,搓了搓手,回房灌暖爐了。

詩情畫意是好,但在冰天雪地裏吹著風聽曲子,還是不要了。

黃藥師一曲吹完,過了一會兒才進門,他就像是冰雪做的人,天再冷他也不覺得冷,還很有閑心地在屋舍後給我的那只肥胖狐狸搭窩棚。

我一只手抱著暖爐,一只手把肥狐狸攬在懷裏,從窗戶縫隙看黃藥師搭窩棚。

我說道:“這狐狸跟我們睡慣了,你給它搭得再好,它也不會肯去睡的,何況這麽冷的天,木頭搭的窩棚能住嗎?”

黃藥師說道:“狐狸長毛就是為了過冬,這裏是避風口,不是很冷,養兒三載尚要獨居,何況狐狸和人的計歲之法不同,它也該一個狐狸睡了。”

我伸手摸了摸狐狸肥嘟嘟的肚子,有些舍不得。

木頭窩棚搭了一個多時辰,黃藥師看了看,又將窩棚從屋後挪到屋檐底下,過了一會兒,又放到了窗戶底下。

我問他,“窗戶底下就不冷了?”

黃藥師說道:“還要鋪些禦寒的皮毛。”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再等幾天吧,現在是最冷的時候,等到春天裏再讓它出去睡。”

黃藥師不贊同地說道:“到了春天就遲了,現在讓它習慣睡窩棚,少進屋子裏,春天就不會到處飛毛。”

說到底還是為了掉毛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有些嫌它。

肥狐狸什麽都不知道,還在吱吱呀呀地跟我說話,像是哪天要成精了似的。

當天晚上肥狐狸就住上了木頭窩棚,黃藥師在窩棚外面加了個扣鎖,狐狸從裏面打不開門,於是吱吱地撓了一夜。

隔天是個大晴天,因為早就跟軍營那邊說好了,我有了個難得的空閑時間,黃藥師也難得地放松了對幾個徒弟的壓榨,練了他們一個上午,就擡擡手讓他們自己去玩了。

說是自己去玩,曲靈風肯定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陳玄風必然還是一個人再練幾個時辰,梅超風去軍營看練兵,如今她已經是個半大姑娘了,長相清清秀秀的,倒確實很能引人注目起來,甚至我還聽說這一批的精兵裏已經有人在暗搓搓地打聽梅超風的消息了。

我很為這個小夥子感到悲傷,他不知道自己眼裏可愛的小姑娘心裏已經有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個心上人。

對的,又多了三個。

成婚之後,黃藥師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了,他不關心徒弟的個人感情,我倒是挺關心的,梅超風很顯然是女生外向,滿腦子都是兵哥哥,陳玄風滿腦子都是練武,當時傷心了一下也就過去了,只有陸乘風,誰都沒想到他對梅超風的感情是真的,從十歲起到現在十三歲了,仍然一心是師姐。

每次梅超風從軍營回來,軍營那邊總要有人遇到鬼打墻,不關上三天三夜不罷休的那種,整個桃花島上,也就黃藥師和陸乘風有這個布陣水準。

這個小小夥子的心態已經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