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將軍歸&紈絝聚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春闈剛剛結束,榜還沒有放。京城的百姓還未從又有幾個舉子被擡出來的談資中緩過來勁來,便迎回了本朝的第一位女將軍。

街邊的酒樓上,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慵懶的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看著樓下人頭攢動的街道,擡起腳踢了踢自己身邊那個懶洋洋的掛在欄杆上,手裏提著酒壺,不停的打哈欠的男人,笑道:“你真的打聽清楚了,阿孜一會兒真的從這兒過嗎,唐唐?”

男人特意加重的兩個字,令桌旁自斟自飲的男人“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剛剛入口的酒水直接噴了對面那個一直裝睡的男人一頭一臉。這下子,裝睡的男人也不裝睡了,哆嗦著就掉到了地上,可是連頭上的酒都顧不得擦一下,直接就趴在地上捶著地哈哈大笑。

剛剛還懶洋洋的掛在欄杆上馮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的跳了起來,臉色漲紅,指著衛誠高叫道:“小衛子,不許再叫那兩個字,你聽到沒有?”話音一落,馮唐就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擔心著什麽。

要說這馮唐,也是京城中有一號的人物。他乃是開國將領馮老將軍的老來子,自小就受盡寵愛,飛揚跋扈,恣意妄為。就是當今的幾位皇子,一言不合,他也敢一拳就砸過去。

當然,當年縱橫京城的小霸王馮唐也不是沒有害怕的人的。能令馮唐感到害怕、甚至連聲音都能令馮唐哆嗦的人,就只有那麽一個。原因無他,只因為馮唐是真的打不過她,使盡渾身解數、用盡撒潑打滾的無賴招數,也無法獲勝。

“唐唐”這個名字,也是當年他打架輸給了她之後,被強安上的。可以說,唐唐這兩個字,就是馮唐童年的陰影。

就算是到了現在,即使那個女人為父從軍,在戰場廝殺了六七年的時光,馮唐都不敢吃糖。就怕他剛剛將糖放到嘴裏,那個女人就會突然跳出來,狠狠的扯住他的耳朵,對著他的耳朵如魔音穿腦一般的叫著“唐唐唐唐……”。

衛誠將手掩在唇邊笑了一下,口中卻是明顯的敷衍:“怎麽,你就這麽想阿孜嗎?”衛誠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別著小鞭子招貓逗狗上竄下跳、打架闖禍勇字當頭的假小子,竟然比他們這些男人都強:真的上了戰場,成為了本朝絕無僅有的女將軍。

“唐唐當然想阿孜了,”長公主之子杜若隨意的擦了擦臉上的灑水,拍拍屁股站起來,勾著衛誠的肩膀,一臉壞笑的道:“你沒看到唐唐手裏的酒瓶子嗎?估計等一會兒阿孜經過的時候,嗯哼……”

幾個損友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馮唐頓時覺得脖子上冷風吹過,條件反射般的感覺到了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馮唐一邊在心裏暗罵著“真是交友不慎,這幫子缺了大德的混蛋,竟然敢編排爺,說爺要將酒倒到賈家那個野女人的腦袋上,爺就不會直接扔酒瓶子下去”,一邊在心裏做出了“等到明天真見到了那個暴力女,一定要惡人先告狀;不對,是直接倒打一耙,將事情推到這幾個混蛋身上”的決定。

雖然心思千回百轉,可是馮唐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你們可別瞎說。我這不是看著小衛子這都一年多沒出來了,所以才特意拉他出來,松泛松泛嘛!”

衛誠給了馮唐一個你心知肚明的眼神,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你別忘了,我可正守著孝呢!”衛誠的父親一年多以前去世了。衛誠也一直窩在家裏守孝。要不是這次,馮唐他們硬把他拉出來,估計衛誠還是不會出來的。

衛誠看著桌子上的素菜與素酒,心裏還是很感動的。最起碼,這幫朋友看似不著調,可卻還記得他的父親才去世一年多的時間。不像他的那幾個庶出兄弟,別說大酒大肉了,就連通房丫頭可都已經上床了。

聽到衛誠的話,再看看衛誠可稱精致的眉眼,以及偶爾看向他們時流轉的眼波,幾個已經通人事的男人對視一眼,心裏同時想起了當初寧國府的賈孜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要想俏,身帶孝”。

“滾!”一看到幾個朋友的眼神,衛誠就明白了這幾個人在想什麽,不禁憤怒低吼出聲。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一貫以來的形象,他一定要拉著幾個人的脖子,使勁的晃一晃,並全力的吼上一句“爺是爺們,純的!”

一看衛誠真的生氣了,幾個人趕緊收回了自己散亂的心思。

“呵呵,”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陳瑞文揉了揉鼻子,幹巴巴的笑了笑:“這幾年,這京中賣身的好像又多了起來……”要知道,當年賈孜在京城的時候,這京裏可是很少有賣身葬父葬母、一開價就是幾十兩甚至上百兩銀子的。

“那就等著阿孜回來,”馮唐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酒:“大家再一起去砸……做善人嘍。”差點直接將“砸場子”三個字說出來的馮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完全不覺得“砸場子”和“做善人”之間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