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臥房內的事

沈韶光立刻想歪了,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林晏微側頭,含笑看著她。

去就去唄,誰怕誰啊沈韶光笑道“如此,兒便去討一盞郎君好茶吃。”

林晏住便是當初沈氏夫婦居住院子,庭院屋廊依稀是記憶中模樣,但細節是不一樣。沈韶光記得院中有大花圃,種著芍藥和牡丹;窗子上總是貼著華勝,紅艷艷;廊下掛著鳥籠子,養了幾只叫聲婉轉黃鸝,每日上午母親都要親自給換米換水

“阿薺”林晏關切地看她。

沈韶光扭頭對他一笑,“郎君晨間便是在這院子裏練劍”

林晏點頭。

如今院子裏大花圃已經沒有了,只在廊下欄邊辟出一塊長條地方來,用花磚砌了牙子邊兒,種了幾從花,看殘枝,約莫也是芍藥牡丹之類,院中余下地方都空著,用蓮紋青磚漫地,至於廊下黃鸝、窗上華勝之類更是沒有,一股子直男味兒。

沈韶光又隨意笑問“這欄下種什麽”

“種了幾叢牡丹。”

“什麽品色”

“賣花人說是醉妝仙,但看著顏色更濃重一些,像火雲霞,我於這個不甚了了,等開花了,”林晏溫柔一笑,“你自己看就是了。”

沈韶光眯眼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邁上台階。

適才她眉宇間有些郁色,轉眼便又打點出這樣活潑樣子來,林晏有些心疼,想與她說在自己面前不必如此,但怕惹得她更加傷懷,到底沒說。

林家婢子打起簾子,眾人進了屋。

屋子裏幾樣檀木家具,大坐榻、長幾案、半面墻書架子,都是暗沉沉顏色,又到處都是書,案上堆著,書架子上壘著,就連坐榻上面小幾上都放著一卷,但東西放得倒不亂,書碼得整齊,長案上插滿筆筆筒、燈台、筆洗、鎮紙,小桌上茶壺茶盞零食盤子,也放得整齊,不知是林少尹天生整潔,還是婢子們勤謹。

屋子裏比較亮眼是墻上山水畫和那架六扇屏風。畫中黛山白雪,一彎溪流,溪流旁是茅廬草堂,兩個處士正在下棋,意境恬淡悠遠,頗有兩分出世禪機。看題款,畫者約莫是林少尹朋友。

那架六扇檀木屏風上寫卻是甘棠,一筆行楷,是林少尹筆跡。詩經甘棠是懷念召公作品,召公勤政愛民,曾在甘棠樹下“決獄政事”,他死了以後,“民人思召公之政,懷棠樹不敢伐”1很有點後世粉絲因人及物意思,這首詩說便是這件事。

活著時候盡心盡力發光發熱,死了受人敬仰懷念,真是相當儒家人生理想,但再加上那邊散淡出世雪廬對弈圖我們林少尹有點讀書人傳統精分病啊。

居廟堂之高,則念著山林隱居之樂,處江湖之遠,則琢磨著紫袍玉帶指點江山,讀書人啊

林晏沈韶光對坐於榻上,婢子捧上茶來,二人吃茶。

看沈韶光看那架屏風,林晏也順著她目光看過去。

沈韶光心裏打趣著,嘴上卻笑道,“郎君字寫得真好,改日一定要送我一幅。”

因她適才郁色,林晏這會兒只想哄著她,溫聲道“給你寫一架屏風吧,圍在你堂屋榻旁,擋擋風。”

沈韶光想起他送那架枕屏來,若沒猜錯,這甘棠屏風後面就是臥室,不知道林少尹枕屏是否也如這甘棠屏風一樣莊重嚴肅

沈韶光是沒事就要撩一撩,“我可不要這甘棠”

林晏笑問“要什麽呢”

“如今我都有夏季和秋季荷塘了,郎君就再送我一架冬季好了。”

婢子們都不在,沈韶光輕佻一笑,低聲問道,“哎,晏郎,你枕屏是什麽花色啊”

林晏抿一下嘴,下榻,攜起她手,“你去看看便知道了。”

沈韶光笑眯眯地握著他手跟著。

林晏臥房挺大,與外間差不多風格闊朗、厚重、沉靜,一張類似後世大床,沒有架子帷帳,只在前面擱了架小屏風,因是單扇,無遮無攔,沈韶光一眼便看出,那與自己屏風上景致一模一樣,湖光寥闊,蒹葭蒼蒼,只不過一個是單扇,一個分做多扇。

沈韶光本只猜測同為荷塘水色系列,誰想到根本是一樣

沈韶光歪頭看他,林晏只溫煦煦地笑,卻把她手握得更緊了。

沈韶光用另一只手點點林晏胸膛,似笑非笑地道“昭然若揭。”

林晏捉住她這只手,盯著她眼睛,另一只手卻松開,轉而摟住她。

沈韶光竟然有點緊張,似乎能聽到心跳聲,不知道是他,還是自己。

林晏閉目低頭吻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這漫長吻才結束,林晏戀戀不舍地又親親她額頭和發絲,雙手卻不曾松開。

沈韶光壞笑著問“那屏風是昭然若揭,這是蓄謀已久嗎”

“嗯。”頭頂上低沉鼻音。

沈韶光本來只是習慣性地貧嘴,沒想到他竟然承認了從前多麽高冷人啊,這臉皮說不要就不要了都不掙紮掙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