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2頁)

這一來一去,到如今,總算是等來了回信。

南雲曾有過擔憂,怕容家會隱瞞事實,扯個幌子敷衍過去,好在並沒有。

正如容安先前所說,家中的長輩很開明,在回信中認下了此事,也如實講述了當年舊事。

這件事情並沒什麽彎彎繞,容安當年元宵夜被拐後,幾經輾轉,最後陰差陽錯地被出門在外做生意的容夫人給收養了,而後帶回了江南。

容夫人在信中說,當年是因著合眼緣,故而收養了容安,並不圖什麽。此番若是能確準尋回的是生身父母,如何抉擇,也都由著容安自己。

隨信寄來的,還有個已經很舊的平安符,依稀還能看清其上的“辰”字。

這平安符是當年姜父求來的,南雲也有。

見著此物時,姜母直接落了淚,想要伸手去碰容安,可卻又似是近鄉情怯一般,並不敢。

容安是隨著桑榆過來姜家的,見著姜母這模樣,隨即也不知所措起來。

“當年是我一時疏忽,才會致使你失落在外……”姜母抹了眼淚,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容家將你養大,恩同再造,這些年來想必也是感情深厚。我不會逼你認祖歸宗,也不會強求其他,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足夠了。”

自從知曉容安的身世後,姜母輾轉反側思量許久,最終還是決定隨緣,並不強求。她不舍得容安在其中左右為難,縱然容家長輩開明,她也不能得寸進尺。

“只一點,我希望你能隨我去見見你的父親。”姜母頓了頓,輕聲道,“他在世之時,一直念著你……如今若是知道你平安無恙,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容安低聲道:“好。”

他終歸是年紀輕,這些年來又被容家護得極好,幾乎沒經歷過什麽大事,如今只覺得手足無措。

直到祭拜過姜父之後,仍舊沒能緩過神來。

桑榆始終在一旁陪著,將容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及至回去之時,扯了扯他的衣袖,偏過頭去輕聲細語道:“其實你運氣很好,無論是生父母還是養父母,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沒人逼你做抉擇,你也不必去逼自己……順其自然就好。”

她難得有這樣溫柔的時候,容安先是一愣,隨即點頭道:“知道了。”

桑榆安撫性地沖他笑了笑,這才上前去,給南雲遞了個帕子:“解決了一樁大事,該高興才對。”

“我自然是高興的,”南雲並沒要那帕子,閉了閉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林間的路不大平整,桑榆扶了她一把,提醒道:“小心些。”

南雲應了聲,自顧自地說道:“年初,尚未開春的時候,我自個兒悄悄地來過這裏。那時候家中捉襟見肘,母親的病不見起色,媒婆上門時還總是說些不著調的胡話……”

那時候,南雲簡直覺得天都塌了一樣,獨自扛了兩年多,精疲力盡。

最崩潰的時候,她曾經悄悄地來看過父親,在墳前跪坐了許久,甚至想過一死了之。但最後還是拍幹凈身上的土,獨自回了家中。給母親熬藥、煮飯,然後加倍做繡活換銀錢。

在最灰暗的那段時光裏,南雲覺著自己什麽都沒了,仿佛已經無路可走。怎麽都沒想到柳暗花明,竟然能到如今境地。

衣食無憂,不必再為了生計發愁,母親的病一日日好了起來,連多年前失散的幼弟都尋了回來。

她也有了相知相許的人,等到明年,甚至會擁有一個孩子。

這一切,都是曾經難以想象的。

無論再怎麽坎坷艱難,懷揣希望走下去,總是要比就此放棄要好的。若她當初沒能撐下去,那才真是什麽都沒了。

所謂否極泰來,大抵如此。

“會越來越好的。”桑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容安的事情塵埃落定,南雲心中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也松了下來,卻不料沒過幾日,就又迎來了新的消息,還是與父親當年的舊案有關。

此事是由禦史當朝上書參史家挑起的,狀告史家這些年來欺上瞞下,賣官鬻爵,甚至還曾操控科舉舞弊。此外還有收受賄賂,縱容家奴行兇……

一樁樁罪名羅列出來,駭人聽聞,惹得皇上大怒,著人徹查此事。

而姜父那樁案子,就是這麽被牽扯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