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3頁)

可史家這些年來一手遮天,他當年在涼州為官之時,對這些人的手段再了解不過,絕非是南雲一個無權無勢的姑娘家能夠對抗得了的。

所以權衡之下,姜父選擇了對南雲撒謊。

他是寧願自己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哪怕南雲會失望,也不想要她因此冒險。

但姜父也並未想過自戕,牢獄雖苦,可他卻始終未曾畫押認罪。最後逼得背後之人狗急跳墻,偽造了他畏罪自盡,這才算是交了差。

從姜父入獄到最後身死,不過十余日光景,匆匆結案。這件事情在史家的諸多罪行中,甚至算不得什麽大案,可於南雲而言,卻是一生都難以過去的檻。

這件事情折磨她數年,每每想起,都覺著心如刀絞。

而父親也蒙冤多年,直到如今,方才得以沉冤昭雪。

“我……我當初竟真懷疑了他,”南雲緊緊地攥著蕭元景的衣裳,聲音中帶了些哽咽,“他那樣好一個人,又怎麽會做那種事情呢?他不過是為了保全我所以才向我撒的謊,可我竟真信了……”

南雲愧疚得很。

她甚至有想過,若自己當初沒有聽信這話,事情會不會有所不同?

“兇手已經付出代價,史家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蕭元景將她抱在懷中,低聲安慰道,“阿雲,這並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內疚自責。”

其實姜家無權無勢,南雲當初的年紀又那樣小,就算是真知道內情,怕也是無能為力,並沒法改變什麽,甚至還會因此將自己給搭進去。

可懊悔這種情緒總是會反復折磨著,並非一時半會就能想開的。

蕭元景並沒半點不耐煩,他將南雲擁在懷中,翻來覆去地安慰著。

南雲的眼淚盡數蹭在了他衣襟上,過了許久,方才擡手抹了抹眼,同他道:“這件事,多謝你了。”

“才月余未見,你怎麽又同我見外了?”蕭元景嘆了口氣,開玩笑道,“若是我再晚來些,你是不是都要不認得我了?”

“怎麽會?”南雲咬了咬唇,她將臉埋在蕭元景肩頭,悶著聲音道,“我很想你……孩子也是。”

蕭元景順勢在她鬢發上落了一吻,隨後將人給扶正了,看著她通紅的眼,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不哭了。”

他這語氣又低又溫柔,倒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南雲下意識地撫了撫小腹,到如今,已經略微有些顯懷了。打眼看去興許看不出什麽差別了,可摸起來,已經不是往日那般纖細到不盈一握的樣子了。

“再過些日子,等到京中諸事都安定下來,我就接你們回去。”蕭元景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明知道以現在的月份,孩子並不會有什麽反應,但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雀躍起來。

南雲眉眼間的愁容褪去些,她擡眼看向蕭元景,無聲地笑了笑。

夜色愈濃,南雲心知蕭元景怕是一早便要離開,她向裏邊挪了挪,留出一半枕頭給蕭元景,輕聲道:“時候不早了,多少歇會兒吧。”

蕭元景應了聲,和衣躺下,但卻並沒閉眼睡去,而是側過身去看著南雲。

自打進門起,他的目光就沒從南雲身上挪開過,像是一刻都不舍得似的。南雲垂眼笑了聲:“不困嗎?”

“太久沒見你了,睡一刻就少一會兒。”蕭元景繞著她的長發,低聲問道,“你的傷……可還好?”

“傷口已經痊愈了。”

只不過虧得氣血,得慢慢養回來才行。

“你安心修養,旁的事情都有我。”蕭元景承諾道。

南雲點點頭。她以往總是睡得很早,今日算是個例外,但到現在也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再加上有蕭元景在身旁陪著,不多時就倚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蕭元景並沒歇息,他又留了不足半個時辰,便輕手輕腳地起身,替南雲蓋好了被子,而後便離開了。

更深露重,夜色濃得仿佛化不開似的。

他出了門後,便沒再猶豫,直接帶著侍衛快馬加鞭趕赴京城。墨色的衣衫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披風揚起,銀線繡著的仙鶴在微弱的月光之下熠熠生輝。

史家這案子牽連甚廣,朝野上下為之震動。皇上沉疴在身,並沒精力事事過問,太子又得避嫌,事情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蕭元景與秦王身上。

兩人皆與太子有多年舊怨,查起此案來,可謂是毫不留情。

這其中有些事情,倒也不獨史家有犯,更像是世家之間未曾言明的默認規則,只不過一旦被揭出來,便成了清算的罪名之一。

蕭元景心中早就估量,著意使人深究細查,果不其然,續上了先前先前刺殺之案的線索。他就知道,當初怎麽都尋不著指向太子的證據,就是因為有史家在其中經手。

如果說,先前太子還能與史家撇清幹系,暫時保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太子之位,此事被挑出來後,他就當真是絕無翻身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