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付千姿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私人加護病房裏,窗戶關著,窗簾只拉了一半,外面風雨飄搖,天色依舊是黑的。

謝音守在她的床前,表情一臉凝重。

付千姿被她難得的凝肅給嚇到了。

她下意識在被子裏摸了摸,感覺自己上半身健全,又試探性地動了動腳,貌似也很正常的樣子。

終於忍不住出聲:“音音。”

謝音一下子擡起頭來,驚喜道:“姿寶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紀總剛去醫生那看你的CT報告了,我馬上叫他。”

“不用,沒事。”付千姿喊住她,想問自己是不是摔出了什麽毛病,但又有點不敢開口。

看謝音的反應,倒不像有什麽大事。不過付千姿也聽說,在告知病人重大變故的時候,親朋往往會先裝作若無其事。

這麽一想越發緊張起來,付千姿心裏不得安穩,終於忍不住猜測:“我流產了?”

謝音一臉沒明白過來的震驚:“你懷孕了?”

付千姿:“……”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謝音一副“你快給我老實交代”的架勢,付千姿說:“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謝音:“……”

那你可真是夠隨便的。

其實付千姿剛才還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挺有道理。

畢竟她滾下樓梯那會兒的感覺,跟電視上放的差不多,按照套路來說,一般滾到最下面,就該按著小腹,痛苦地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了。

所以她第一個猜的就是流產。

雖然紀寒程跟她暫時不想要小孩,每次措施都很到位,但也有百分之幾的幾率懷上不是麽。

付千姿:“不是流產,那你怎麽一臉大事不好的樣子?”

謝音“哎”了聲:“那不是擔心你麽。”頓了頓,她又道:“你跟周沐迪有矛盾嗎?是不是她把你推下來的?”

付千姿:“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也是,我看周沐迪膽都嚇破了,也不像那麽惡毒的人,圍著你急得跟要打鳴似的,還被你們家紀總兇了。”

紀寒程?兇?

在付千姿的認知裏,紀寒程是很難跟“兇”、“發脾氣”這類詞語掛上鉤的。

從學生時代起,他就活成了老師和同學心目中的標杆,整個人的言行舉止就是一本正版“好學生手冊”,身上永遠保持著一種溫文爾雅的淡定Bking氣質。

她還真沒見過他兇起來什麽樣。

“怎麽兇的啊?”她好奇地問。

謝音看了她一眼,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其實也不算兇,就是付千姿倒地不起的時候,周沐迪在旁邊著急,又吵又礙事。紀寒程正在進行簡單的應急處理,轉頭嚴厲地訓了一句,她才安靜如雞。

“……紀總一路上跟你說話,問你問題,你就在那哼哼唧唧地瞎答。不過好歹是保持住了意識清醒,然後一進醫院,你就喊你尾巴疼。”

“紀總很耐心地問你是哪裏疼,你半天說不對地方,直接抓著他的手按在了你屁..股上。”

謝音說完,停頓得意味深長,像是留給她時間自己品品,這才繼續:

“醫生說你尾椎骨斷了,要靜養一個月。別的倒沒什麽問題,你感覺睡得挺久,其實真正睡著大概也就半個小時吧。”

隨著她的復述,付千姿模糊的記憶已經破土而出,逐漸變得鮮明、生動……以及慘不忍睹起來。

她痛苦地扶額,滿腦子都是她抓著紀寒程的手,往自己屁..股上按的畫面。

就恨不得再暈上個一兩天。

——

紀寒程回來之後,謝音很有眼色地借口告辭。

男人送她到病房門口,轉身關上房門。

空氣似乎也在這一秒陷入寂靜,付千姿雙手交疊,在病床上躺得十分安詳,企圖以沉默抹殺自己的存在感。

紀寒程走近了,在床側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有種清冽好聞的雪松淡香,慢慢在空氣裏遊離開來。

混著一絲淡淡的煙草味。

“還有哪裏不舒服?”他低聲問。

這會兒也不大可能裝睡,付千姿盡量遺忘自己的失智行為,並祈禱紀寒程也別提,輕輕搖搖頭:“沒有了。”

紀寒程眸光稍稍柔和,替她調暗了床頭燈。

這會兒的付千姿倒是安靜得不行,白皙的臉頰上,隱約掛了點兒淚痕,看著又靜又美,很讓人憐惜。

這形象跟剛進醫院的時候判若兩人,那會兒付千姿被他抱著,胡亂而用力地抓著他的西裝,嘴巴片刻不停,嗚嗚咽咽地喊“我尾巴好痛尾巴痛痛痛……”

大概是太痛了,還順手錘了他幾下,像發小脾氣埋怨他怎麽不來得早一點,或者替她痛一痛。

紀寒程發覺自己還挺想念這樣的她的。

張牙舞爪,有小脾氣就發,一點不跟他客氣,帶點小蠻橫小任性,張揚肆意得像一朵帶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