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

十三歲那年, 木少傾從母校離開, 她沒有朋友,自然也無人相送。

她不知懷念的感覺,對於要去陌生遠方也沒有恐懼,只是在波瀾無驚的表情下掩蓋著, 她還是略微惆悵, 回頭望了眼漸行漸遠的學校。

顧漫雲牽著她, 背上行囊,坐上前往臨市的地鐵,熟悉的景色隨著前進而消失, 卻而代之是素昧平生新世界。

對女兒將要到來的消息, 木帆興致很高, 早早親自來車站等,將瘦弱的身軀摟住。

親情無法抹殺,即使他一點都不想見到顧漫雲。

兩人分居多年,甫一見面,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只能把話題都放在孩子的成長中,半點沒有久別後的親密。

婚姻有名無實, 若不是財產分割始終協商不下,誰願意這麽熬日子呢。

到了臨市之後, 她很快被安排在一家附近的私立學校,這是顧漫雲強烈要求的,因為私立學校的孩子非富即貴, 於之後大有用處。

木帆對此嗤之以鼻,但為避免不必要爭吵,還是照辦了。

安靜的人到哪都安靜,對於感情沒有任何期待,木少傾每日安靜坐在桌前聽講或刷題,下課後背著書包去學芭蕾。

只有筆記本上塗塗抹抹的顏色才能證明,她是個孩子。

顧漫雲沉溺於掌控木帆的狀態中,她每天在公司二十四小時監視,每一筆賬目都要從她眼皮子底下過。

她害怕木帆會往另一個小家庭拿錢,這是萬萬不允許。

回家後屋子總是清冷,像一朵熄滅了的煙花,除了幹冷灰燼,已經散發不出任何光和熱,她孤獨而渺小生活著,像個與世界隔絕的局外人。

這個家也會很熱鬧。

木帆會控訴顧漫雲的蠻橫霸道利益至上,顧漫雲又會說他偷偷轉移財產想要風流快活,多難聽的話都有,凈往心窩子裏戳。

罵不夠就要動手,鍋碗瓢盆砸過,連電視機都不能幸免。

最後他們要離婚,說明天就去簽協議,可誰都不想承認對金錢財產的渴望,於是會一齊沖進她的房間,咄咄質問,“你說?離婚後你跟誰?”

往往這時,木少傾是不用給予答案的。

因為他們也只是自欺欺人,彼此爭奪著並不在乎的撫養權,激烈爭論著,然後以舍不得孩子為借口,結束這場戰爭。

離婚協議還是沒有簽。

木少傾偷偷扯下一張紙,畫了張掉淚的小豬臉。

外婆以前說過——男女感情是最不靠譜的關系,他們喜歡時要死要活,不喜歡了相看兩厭,曾經在一起擁有的所有,日後都成了惡心的飯黏子。

她是那個飯黏子。

木少傾將畫丟進垃圾桶,豬那麽可愛。

她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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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離婚那天,木帆回家收拾行李,從大人們三不五時的家庭小會議中,木少傾了解大概。

他在外面有兒子,比她小不了幾歲,再往前就要出國留學了,那邊的女人受不了這種沒名沒分的生活,下了最後通牒。

這也是木帆願意在離婚協議上退讓一步的原因。

他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轉贈給了木少傾,是的,他給了木少傾,而不是顧漫雲。

然後把撫養權也一並給了顧漫雲。

與此同時,是這套花園小區的房子,還有每個月一萬元撫養費的簽字。

在那個時候,一萬元,是很高昂的價格。

他把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拿走,打包了兩個大箱子,電梯門開那瞬間,他回頭問,“小傾不送送爸爸嗎?” WWw.8Yue.ORG

她看了眼沙發上的顧漫雲,然後點了點頭。

父女倆本來算是親密,情緒平和時,木帆對她比較好,願意跟她說說話,或是買點小東西哄哄她。

出軌方也許總有些心虛,他對這個女兒,不是沒有愧疚。

只是此情此景,結果已定,好像話語都變得蒼白,是如此一文不值。

木帆看著她低下的頭,女孩內向安靜,孤僻疏離。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木帆很抱歉地說,“沒辦法參加你下個月的舞蹈會了,對不起。”

女孩躲開,用很清亮的聲音道。

“我以為你會為了拋棄我而道歉,沒想到只是因為舞蹈會。”

直白語言劃開尷尬序幕,其實小孩子什麽都懂,很多時候他們比成人還要懂為人之道,學著不聽不看,然後假裝不懂。

木少傾忽然覺得這種裝傻很沒意思,指了指電梯,“到了。”

車子停在單元門口等待,司機先下來把行李放進後備箱,便很有眼力見的回到駕駛座。

面對分離,這對婦女變得詞窮。

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木少傾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從五歲時,看見父母的第一次爭吵,她就已經看透了。

只是那個瞬間,執拗感覺充斥到她喉嚨。

迫切想得到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