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恩愛...

這句話聽上去很有氣勢,是她的風格。

她捋了捋鬢角的碎發,思索了一番,搖頭:“不對啊,我又打不過你,怎麽能刺你十幾個窟窿?這明顯是虛言恐嚇,你就這麽被我嚇住了?”

難道是因為她纏綿病榻十數日,影響了發揮?

但其實她的武力是在江璃之上,所以他懼她怕她,才不得不向她妥協?

想到此處,寧嬈心情大好,好像在陰翳遮蔽濃墨暗沉的黑雲天裏覓到了一絲光亮。

將剩余的糖人迅速幹蹦脆的嚼碎咽下,把杆子一甩,後退幾步,朝著江璃笑道:“我剛才好像沒有發揮好,咱們再比試一遍,好不好?”

江璃定定地看著她,烏瞳裏靜若沉水,沒有一絲波瀾,將她嬌小跳脫的身影映入其中。

他越平靜,寧嬈越高興,他一定是怕了,剛才是僥幸贏了她,再加上氣勢強悍震住了場,才把她唬住了,讓自己以為打不過他。

這一聽說自己要求重新比試,就開始故作鎮定,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了。

這樣想著,她不禁挺直了腰杆,沐浴著慵涼和煦的春風,覺得人生又重新有了盼頭。

而她對面的江璃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往街邊的小攤上走去,低著頭四處翻檢,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一定是害怕自己打不過,要找武器傍身。

寧嬈由著他找,自己叱咤江湖多年,靠的是精湛的武藝和令世人望塵莫及的力氣,至於靠武器取勝,她向來不屑為之。

她也不介意別人用武器對付她,人精器巧,人拙器拙,若是自身武藝平庸,就算給他九天玄劍也只能當成一根破銅爛鐵來使。

當然,這長安街頭的菜攤上也不太可能找得到九天玄劍。可就算找不到九天玄劍……江璃找的這又是什麽玩意?

他拿了一圈破麻繩回來,還捏著繩子一截繃了繃,像是在試探繩子是否堅固。

“你準備好了?”她問。

既然有絕對優勢在,她也不屑於去搞偷襲那一套。

江璃仍舊低頭擺弄著繩子,濃密的睫宇垂落,遮住了大半的眼眸,讓人看不清眸中的神色。

當然,就算看得清,估計也一片靜漠,沒什麽神色。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看都沒看寧嬈一眼,全副心神都在他那破繩子上。

那她就不客氣了。

一個左旋腿,橫掃西風,一個探鬼爪,斬襲側翼。

她自認為將畢生所學的精髓全發揮出來了,招式使得灑脫且流暢,足以將江璃打得措手不及。

可他毫無慌亂,步伐穩健地側身躲過她犀利肅殺的幾招,一雙腕子如蛟龍探海般靈活地遊移在她的招式間,以令人目光繚亂的速度破開了她的攻勢。

三招之內,他轉守為攻,被他截了幾個殺招之後,她竟像吃了軟骨散,再無回攻之力。

他又踢了她的腿彎,反扭了她的胳膊,而那破繩子……被一圈圈地纏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兩只手被綁到了身後,繩子的末端被捏在江璃的手裏,他拽著繩子拉著她去了路邊一直跟著他們的車輦前,彎身將她抱了上去。

啊啊啊!原來真的打不過!

她靠在車壁上絕望地想:余毒入腦,傻了不說,還被人壓制的死死的。

蒼天啊,還能不能讓人安心的傻了?!

在一個時辰之內敗在同一個人手裏兩次,這絕對是她人生裏難以抹去的恥辱!

寧嬈淚眼迷蒙地看向端坐在一邊的江璃,見他閑適地捋平了闊袖上的褶皺,歪頭看著她,道:“你是皇後,宮中雖無嬪妃,但上到宗禮節典,下到開支賬目都需要你來料理,事情瑣碎繁雜,你從前做的很好,現在得重新一點點學起來。不能讓人知道你失去了記憶,也不能讓百官群僚覺得你擔不起皇後的名位,不然……”

他戛然住口。

寧嬈疑惑地看向他,卻見他沉默了片刻,轉而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過分的溫柔,好像是為了安慰她,讓她不要過分緊張。

“旁的都可以先放一放,春祭將至,你得隨我一起祭奠宗嗣、供奉廟饗,禮節稍稍有些麻煩,過幾日禮部的官吏會照例呈送禮冊到昭陽殿,你若是哪裏不懂,千萬不要去問他們。就說都知道了,等晚上我回去給你詳細講解。”

寧嬈眨了眨眼,這是她醒來後他對她說的最多的話,是囑咐她如何當起皇後的職分。

本來該是公事公辦,可他的語調很輕緩,像是霰雪消融在溫軟淥波裏,柔雋綿綿。

她覺得心裏留白的空隙仿佛被暫時填上了,一直以來的茫然不安也消減了不少。

她猶豫了片刻,問:“我們的感情……真的挺好的嗎?”

江璃一怔,像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這樣問,轉而笑開,眼底一片清澈誠摯,溫柔地說:“是,我們很恩愛,彼此之間從無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