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人家不就是想成親,想過安穩日子嗎?你至於這麽咄咄逼人?”

孟淮竹轉身盯著他,隱有不屑:“這關了你什麽事?”

江偃讓孫鈺兒到自己身後,挺起胸膛:“世有不平,當挺身而出。更何況……”他的聲調驀得慢了下來、冷了下來:“這樣的悲劇有一出就夠了,難道你嗜血成癮嗎?”

孟淮竹久久未言,驀得,攥緊了拳,拳風淩厲,帶起尖嘯之音,直接朝江偃襲去。

江偃猛地反應過來,推開孫鈺兒,連連後退。

他一歪頭,拳幾乎是擦著他的頰邊飛了過去。

踉蹌連退數步,勉強止住。

“你是不是有病?!”江偃厲聲質問。

蓬草堆後,寧嬈擔憂地看向江璃,江璃亦眉目沉凝,默然了一會兒,還是沖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孟淮竹收住拳,沒有乘勝追擊,只是道:“等放完了血你就趕緊滾。”

她的聲音毫無溫度,似乎染了晚風的微涼。

江偃低著頭,一時沒有言語。

他的青袍上沾了些許汙漬,漫然鍍上了一層夕陽斜暉,多了幾分斑斕絢麗之感,少了些許落拓。

從背影看,整個人似乎都沉了下來,再沒有過去那種吊兒郎當的紈絝公子做派。

他擡頭,聲音微有沙啞:“淮竹,當我求你了,放過鈺兒吧,她為你做了很多事了,難道你非要把自己身邊摯親摯愛的人都逼死、逼走才肯罷休嗎?”

孟淮竹負袖而立,緘然不語。

但似乎剛才不經意散出來的殺意戾氣都斂去了,顯得有些溫軟、落寞……

她擡頭掠了江偃一眼,最終將視線定在了孫鈺兒身上。

這姑娘年歲不大,可卻生了一張飽經滄桑、幽邃的眼睛,像極了照鏡子時,鏡中自己的那雙眼……

她默然,一言不發,轉身便走了。

夕陽余暉將她的身影拉的極長,天地皆靜,萬籟俱寂,便是煢煢而立,孑然離去。

江偃和孫鈺兒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隱入遠方那一片天光浩渺之間。

江偃嘆了口氣,沖孫鈺兒道:“好了,沒事了,你回去吧,淮竹到底還有心軟的時候。”

孫鈺兒朝他深拂身,沉默良久,再開口時已帶了些許哽咽:“殿下深恩,鈺兒銘感五內。”

江偃將她扶起來,笑道:“我聽說,那個雍涼是我皇兄的知交好友,兩人情義甚篤,無話不談,我還真是……”他將視線遠眺,聲音也似渺遠染霧:“有些羨慕他啊。”

寧嬈又一次看向江璃。

陽光鍍在面上,將他的輪廓勾勒的極其舒緩、柔和,眸中宛如融化了的江河水,汩汩流淌。

他握住寧嬈的手,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夏日天光綿長,即便已是遲暮,但仍舊遲遲不曾黑透,一線灰青的余芒杳杳鋪展,久久不散。

寧嬈擡頭看了眼天邊的斜陽,用手遮擋住刺目的光,悵然道:“景桓,你說世人為何要分魏人和雲梁人?大家不都是一樣的人嗎?為何要相互傷害,彼此敵視?”

江璃將腳步放緩,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兩國的恩怨糾葛由來已久,非是一夕之禍。”

他本來不想對寧嬈多說關於雲梁的事,看見她一直歪身用一雙清澈瑩透的眸子眼巴巴看著自己,看得他有些無奈。

“若是倒退回去百余年,雲梁和大魏還是有牢固的邦交。那時南郡薛氏屢屢作亂,□□皇帝擬定了作戰攻略,萬事俱備,只是需要從雲梁借道。便和當時的雲梁國主交涉,那邊很痛快地答應了。從那以後雲梁便和大魏建立了邦交,和睦相處,彼此尊重。”

“在那之前,雲梁一直偏安一隅,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顯得極為神秘,甚至有傳言,說雲梁人身懷異能,是最接近神之一族的人。後來兩朝建立邦交,才漸漸撥開了這道神秘面紗。”

“雲梁人並非懷有異能,只是擅長制蠱。”

寧嬈歪著頭,一臉納罕:“既然兩國如此和諧,那後來為什麽會翻臉啊?”

江璃神色一黯,聲音也漸漸冷滯:“雲梁巫祝占了一蔔,爻卦上顯示,當有孟氏王女為後,母儀天下。而那時,整個孟氏王族只有孟文灩一個成年的公主,她本就野心勃勃,又經巫祝這麽一撩撥,便自請與大魏聯姻。”

寧嬈唏噓:“就是為了那麽一個預言?”

江璃點頭,臉上不無譏諷之色:“人都說雲梁巫祝占蔔奇準,可孟文灩到死也沒當上我大魏的皇後,反倒因為這麽一個妖女禍亂朝綱而致兩國反目,最終導致雲梁被滅國。卻又不知這究竟是預言還是雲梁的催命符?”

說話間,兩人出了黃沙土路,盡頭停著一輛紫駿馬車。

崔阮浩忙迎上來,道:“縣衙的事已處理妥當,州官將賬目、案宗皆匯集成冊,正等著陛下過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