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擺平她

梆子鑼鼓,一頓一挫,下頭的戲台上正是演到精彩的地方,戲閣裏的人卻都將眼睛耳朵放在了別的地方。可見人比戲更精彩。

姜毓的唇角輕輕勾了勾,道:“如此追思傷懷,想必四妹妹與先王妃的感情甚篤。”

姜毓是續弦,事及前祿王妃就變得十分敏感,若冷漠待之,則顯得寡情刻薄,怎麽說姜毓的身份在先王妃之前都得矮半截;但若跟著感慨傷感,想必就會被拖住了不放,在這戲閣裏當著眾人的面深刻緬懷追思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人,如此一來,使得她堂王妃之位像是鳩占鵲巢,永遠擡不起頭來。

“若瑜姐姐溫婉柔順,賢惠大方,素來與妾是極親近的。”朱四姑娘垂下的眼裏劃過一道得意,繼續演著她的姐妹情深,“只是不想如此福薄去得這樣早,真是……真是天妒紅顏。”

福薄倒是真福薄,每天對著祁衡那張黑臉估計也得看得英年早逝,但祁衡淪落成廢太子還不是你們朱家給逼的?罪魁禍首在這裏裝什麽大尾巴狼?

“是嗎?那前幾日我派人去先王妃長眠之地祭奠時,先王妃墳前的祭品想必就是四妹妹帶去的了?可是因為是先王妃的生忌?”

姜毓忽然往旁的扯了一句,完全在套路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朱四姑娘想著自己正裝著姐妹情深,便順勢應了,“是,前幾日是若瑜姐姐的生忌,妾日夜追思難眠,便帶了幾樣若瑜姐姐生前愛吃的果品前去祭奠,看那滿目的淒清蕭索,妾……妾真是……”

朱四姑娘那帕子遮著眼睛,嚶嚶啜泣,真是聞者傷心。姜毓在旁靜靜瞧著她演,倏地一拍腦袋,道:“哦,我記錯了,先王妃是四月初八的生辰,那日不是先王妃的生忌。”

話音一落,朱四姑娘的啜泣聲猛地一收驚詫地看向姜毓。姜毓瞧著她眼裏的慌張,好心地接了一句話給她,“好像是死忌。”

“對,是死忌,是妾記錯了。”朱四姑娘的心提起又落下,想想周圍這麽多眼神都在自己身上也來不及思索姜毓的話是否有陷阱,徑直就應下了,“想那日若瑜姐姐去的時候,妾還曾親自往祿王府為若瑜姐姐上香……”

“先王妃是在冬月裏去的,瞧我這記性,竟然一時沒想起來。”

姜毓真是看不下去了,原本以為朱四姑娘尋了個高明的手段來對付她,卻不想竟蠢地如此天真可愛,還上祿王府給先王妃上香?就祿王府那個地方,估計秦氏死的時候除了娘家人還可能上門吊唁,連只蒼蠅都懶得過來。

“四妹妹想來真是憂思過度了,連先王妃的生忌死忌都忘了。”

朱四姑娘的戲是演不下去了,姜毓便替她圓了這個場,含著笑意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就像一個個巴掌抽在朱四姑娘的臉上,直打得她再坐不下去。扶著額頭搖搖晃晃往侍女的身上倒,“頭好暈,喘不過氣來了……”

金月虹真是看得有好氣又好笑,同朱四姑娘的侍女道:“還愣著幹什麽?再過會兒你家姑娘就背過氣去了,還不趕緊送你家的姑娘回家看大夫!”

說著,金月虹還指了兩個勇毅侯府的婆子,吩咐務必將朱四姑娘好好送回府。下人領了命,兩個武將家的婆子就這麽一左一右,夾著朱四姑娘出了戲閣。

“真是比戲台上的還會唱。”

把人送走,金月虹低聲唾了一口。

姜毓笑笑沒說話,這些都還不過是開胃小菜,她既嫁給了祁衡,更兇險的遠遠不止這些。

金月虹扒拉著桌上的蜜餞挑了一顆塞進嘴裏,原是想和姜毓一起聽聽戲嘮嘮嗑,可讓朱四姑娘一攪和,興致全沒了,金月虹想了想,轉了個話頭同姜毓道:

“你要見我二哥嗎?你們也好久沒見了,有一段日子她老念叨你來著。”

“嗯?”姜毓擡頭看金月虹,終於認真回想起這個少年。上一世金月虹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嫁給了葉恪,不僅和金月虹愈加疏遠,金明峰也好像再不曾見過,說來少時的交情都很是不錯,到現在回想起來,心裏的感覺都淡得輕易想不起來了。

“原本他還在邊關給你選了一匹小紅馬來著,這次回京也一起帶回來了,你要不跟我看看去?”

金月虹說起這些就來勁兒,兩眼都是放光的,瞧著姜毓的眼睛滿是期待,不知是想姜毓去看馬,還是自己要去看馬。

姜毓自然是客隨主便,點了點頭,“也好。”

……

馬廄在勇毅侯府的後面,武將世家,好像馬廄都被別家大上許多。

“你瞧,就在那裏,我親自給牽進去安置的。”

遠遠的,金月虹就給姜毓指著方向,姜毓擡眼看過去,那馬廄裏不僅站著一匹小馬,還有一個人,卷著袖管束著衣擺在刷馬。

“我二哥也在那裏,他怎麽也跑這兒來了。”金月虹念叨了一句,就舉手朝那邊喊,“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