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十九和三十晚上的宮宴過得很平靜,皇後中間找茬的時候奇跡地沒有找到姜毓的身上,多半還因為祁衡這位嘴上絕對夠刺人的橫主兒在旁邊,還因為之前葉氏的事情,她欽點的人兒弄出了謀害王妃的事情,言官罵祁衡寵妾滅妻的時候捎帶手暗中把當年給祁衡指人的皇後一起罵進去了,那段日子這種指桑罵槐的折子差點壓塌了皇帝的案頭,估計把朱皇後氣得夠嗆。

雖然朱家外戚的勢力的確很大,一度鉗制住了朝堂,可朝堂間的勢力永遠不會只有一派,三皇子逸王的母家崔氏一族就另拉了一面旗幟,這麽些年來孜孜不倦地與朱家抗衡著,並且十分頑強。

還有一派“錚錚鐵骨”的文官清流們,權利雖不大,可外戚擅權這種事情,他們能罵到咽氣的最後一刻,每次朝裏一有動靜,那些言官就開始沒完地上折子,朱家簡直恨透了這些攪屎棍,可自古禦史言官這種人都以死諫為榮,那都是越殺越來勁兒,慷慨痛斥完一頓,然後在大殿上把頭給你撞得頭破血流。

用處有時候的確是不大,但造成的影響十分之不好,朱家畢竟是太子的母家,要是弄得全天下都罵他們是奸佞,太子名聲也跟著一起臭,以後還怎麽繼承皇位?

是以朱家恨了這麽些年,還是沒什麽有用的手段,有時候也只能忍著。

剩下的便是世家中立派了,大多世代為官根基深厚,說是中立,其實有時候也難免墻頭草,長袖善舞事故圓滑哪邊都不得罪,而門生故吏卻不少,釘子一樣分布在各個縫隙裏頭,勢力龐大錯綜復雜,卻始終在朝中隔岸觀火冷眼旁觀,其中以肅國公府馬首是瞻。

這樣的事情很深奧,朝中人都不一定能夠看透,姜毓身為一屆後宅婦人自然也是難以明白其中奧妙的,只不過大概有個數而已。

故而平平安安過完了二十九和三十的朝賀之後,姜毓只覺得心中大松了一口氣,那些暗流隱動她回頭也在心裏琢磨過,可著實理不出什麽頭緒,就算祁衡在跟前也不知道該如何問他。

這麽著安安靜靜的年後日子過了三日,初四的時候姜毓早上起身,發現桌上的早膳變了。

水晶小籠,黃金煎餃,千層油糕,另有香油幹拌面,幹貝雞絲粥。煮雞蛋和腌制的小菜不提。

倒不是以前早膳不上這些,只是那樣式卻是新鮮的,一看就知道是不同師傅的手藝,還有定例,也多出了一道。

姜毓忽然想起了祁衡說要添新廚子的事情,原本她還打算熬出十五之後再與祁衡商量著來的。

“廚下添新人了?”姜毓問道。

翠袖一面為姜毓剝著雞蛋殼,一面道:“回王妃的話,昨日下午人就來了,一共添了五個師傅,王爺說等明兒咱們院兒裏以前的小廚房拾掇出來,就讓那兩個糕點師傅待小廚房裏。”

“五個?”

姜毓訝然,祁衡不是說添三個嗎!

“是呀,奴婢打聽過了,待大廚房裏那三個師傅都是從不同地方來的,有兩個南方,一個西北的,待咱們小廚房裏的兩個師傅都是宮裏老禦廚的弟子,什麽樣的糕點都會做。”

翠盈嘰嘰喳喳的,姜毓只覺著祁衡大概是瘋了,弄這麽多廚子是要開酒樓嗎?他不是一向很儉省的嗎,哪怕有私賬這麽突然奢侈起來是怎麽回事?

不過反正是走他的私賬,想怎麽著都隨他去,她管不著。

姜毓夾了一個水晶小籠咬了一口,湯汁溢出來,鮮美的味道叫姜毓精神一震,這廚子的手藝,好像比肅國公府裏的那個還要好。

姜毓默默將整個小籠包都塞進了嘴裏,又嘗了一個煎餃,帶著些皮薄,餡大,還帶著些焦香,簡直手藝一流。

算了,奢侈點兒就奢侈點兒吧,好歹是個王爺,跟他其他兄弟比,這其實也沒什麽。

姜毓這麽想著,開開心心把桌上的早膳掃幹凈了一半,撐著鼓鼓的肚子往書房裏看賬去了。

其實帳也沒什麽好看的,他們祿王府門庭冷落,這大過年的也沒有什麽人上門,他們也沒什麽禮要往外招呼的。何況他們的賬面也清楚地很,一切都有定例,姜毓這帳看的久了就發現,並沒有什麽地方需要她操心的。

這大過年的也沒有什麽地方可去,便順手翻了祁衡最近看的話本子來解悶,祁衡喜歡看那些奇異怪志,還有山川遊記,擱書房裏放了整整一箱,姜毓翻開第一頁,擡頭就是一首閨怨思春詩。

嗯?

姜毓又往後隨便翻了翻,才子佳人一見鐘情,支使小姐身邊的丫鬟鴻雁傳書,深夜幽會,然後在小樹林裏隱蔽處私定終身,那場面描寫的香艷細致,直看得人面紅耳赤。

祁衡怎麽看這種東西!

姜毓羞得臉色通紅,把書翻攏了,這才發現桌上那一摞書的書名都給扯掉了。姜毓耐不住好奇翻了最上頭那本祁衡昨夜才翻過的,大概是一個癡情公子對某個女子一見鐘情,想方設法求娶的故事,這個倒還勉強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