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給你吹了

楚無念垂下眼眸,看向給她吹手的這人,唇齒剛動了動,就聽見這人傳來一聲涼涼的回應,“別問爺。”

撇了撇嘴,她只好作罷。

秦天將水盆端進來時,就見到自己的主子正彎著身子,眉目軟成一片,低著頭給茶榻上侍從裝扮的人吹手。

老天爺,他跟在這人身邊這麽多年,何時見他這麽溫柔過,平日裏那個高高在上又威風凜凜的洵親王到哪去了?

裝作看不見,他將水盆放下,像陣風似的輕呼呼飄了出去。

“哇!秦大人的身手真好!”楚無念咋舌,咧開嘴角盯著那已經消失不見的黑影露出敬慕的神情。

聞言,面前這人倏地就收了嘴,微惱道:“不給你吹了。”

嗯?怎麽了?

楚無念眨眨眼,她不過就誇了秦天一句而已,這也能惹到他?鼻尖皺了皺,她挪了挪屁股,朝他靠近一些,低下頭,張嘴,用兩排齊整的尖牙咬住他的衣袖,再擡起頭,沖他眨眨眼,眼睛濕漉漉的,似是在懇求他:不要生氣好不好?

“還知道自己受著傷?”

趙止洵瞪她一眼,冷下去的臉色卻在一點點回暖。

真好哄。

楚無念松開尖牙,朝他咧咧嘴,又自己挪了回去。

趙止洵將汗巾擰幹,將她手上的血跡一點點擦掉,被血跡覆蓋下的手掌心皮肉已經翻了出來,還透著血腥氣。

“不疼嗎?”

擦完,趙止洵皺著俊眉,凝她一眼,從用汗巾給她擦拭到現在,這人都定定地待著,安靜得就像這手不是她的似的。

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麽問,楚無念怔了怔,片刻後才彎著眉梢點一下頭,慢慢吞吞地道:“有一點點。”

不是‘很疼、當然疼了’,也不是‘疼死了好嗎’,而是‘有一點點’,“以後別忍著了。”他側過身去,將手裏的汗巾放入水盆中,‘在我面前’這四個字被他悄無聲息壓了回去。

被他擦拭過的手指頭動了動,茶榻上的這人耳後根微微發燙,方才還吵吵鬧鬧的倆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

“爺,太夫來了。”

於是,雨堂將太夫領進去時,便覺得空氣中好像氤氳著一股甜甜的味道,伸長鼻子嗅了嗅,好像還有點腥,再想聞聞到底是什麽味道時,就見到了茶榻邊上的那盆血水,了然的眨眨眼,他走過去,將血水端走。

直到夜幕初垂,太夫才給茶榻上的人處理完傷口,楚無念看著被紗布纏得腫腫的雙手和雙膝,打了個哈欠。

“困了?”

給她將紗布結打好的趙止洵擡起頭,就見到這人的眼皮子已經在打架了。

“嗯。”

她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下一刻,窗外照進來的晚霞光就被眼前的人遮到了背後,接著華貴大氣的屋子一陣旋轉,她又落入了這人的懷中,鼻尖充斥入熟悉的天竺葵香。

雙腿剛一撲棱,就被他脫口而出的一句“到床上睡暖和些”給壓得老老實實的了。

他的胸膛很暖,讓她三日未睡的困意頃刻間席卷而來,楚無念輕輕靠過去,混混沌沌地說了句“願伴君左右,歲歲長相隨”,便闔上了雙眼。

“沒誠意。”

趙止洵輕哼,嘴角卻翹得高高的。

被抱在懷裏的那人沒看到他肆無忌憚的笑容,只覺得睡夢中好像有個人的心口震得厲害。

到了十一月底,眼看著湧進長安城的官員越來越多,怕他們生疑,周文王也不好再關著太子,將他的禁足給撤了。

朝堂之上,又見到了他的身影,人瞧著也憔悴了一圈。

“王爺近來可好?”下朝時,趙止洵在宮廊裏與他撞上了,身後,還跟著他的內臣公孫宇。

趙止洵交疊著手,笑著回他,“還好,倒是殿下的面色瞧起來不太好。”

周祁炎點點頭,“被父皇關了一個多月,這滋味自然不好受。”他捋了捋明晃晃的袍子,上前一步,“王爺一向不涉黨爭,這回竟也要幫襯二弟一把了嗎?”

趙止洵背脊挺直,微微笑著,眼中墨色流轉,“若二皇子為明君,本王不介意幫他,殿下亦如是。”

哦?哪邊都不幫襯,周祁炎收回打量他的眸光,勾唇笑稱,“輔政親王很是公允。”

他身後的公孫宇卻奚落道:“王爺自然公允,不然也不會將跟著二皇子外出征收賦稅的地官換得如此之快,大周的安定,將來還得多靠著王爺。”

老東西。

趙止洵咬著後槽牙,臉上笑意不減,“胡子花白成這樣,公孫大人也出了不少力。”

這是在罵他老?!

公孫宇的臉色噔時變得很是難看,花白的眉毛倒豎起來。

周祁炎沒功夫看他們二人鬥氣,臉上掛的笑意淡淡的,“還望王爺能心口如一。”

衣袍一拂,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公孫宇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