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很疼

他手臂上的傷口很深,血塊凝結在一起,要清理幹凈十分費力,楚無念沒有幫人清理傷口的經驗,手法不夠細致,有好幾次都碰到了這人的傷口,傷口稍微一碰觸,血又流出來,急得她眼淚不停往下掉。

可再擡頭看向這人一眼,卻發現他臉上一點痛意也沒有,只溫柔淺淺地看著眼前認真幫他清理傷口的人,眉梢還往上勾著,哪裏像是受了傷的人?

好像從見到他帶著傷入門的那一刻起,擔驚受怕地只有她一人,他卻半點事也沒有,心裏一陣惱怒,楚無念只悶悶地抹去自己的眼淚,幫他擦拭傷口的力道也重了一些。

痛意從傷口上襲來,疼得趙止洵倒吸一口涼氣,“很疼。”他小聲抗議,扯了扯她的衣袖。

“現在知道疼了?”

她賭著氣,連看都沒看他。

“那你呢?”

這人長長的眼睫,闔動了下。

“嗯?”

楚無念擡眸,不解地看他。

“你之前傷得比我還嚴重,不是連叫都沒叫一聲,只一個人默默忍著。”趙止洵靠在軟墊上,手枕在她的雙膝上,眸光裏帶著憐愛。

眉頭一撇,她低聲回,“奴婢習慣了,您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況且你還是女子,若是尋常女子受你那樣的傷,少不得要哭哭啼啼上好些日子,還要擔心自己能不能嫁得出去,你倒好,連吭都不吭一聲。”

不知為何,這人說著說著反而自己生起悶氣來。

“怎麽能一樣?!您從小就養尊處優,出門有隨從仆人跟著,進了府有老夫人疼愛,奴婢自小就在掖幽庭中過活,平日裏輕則就是挨著皮肉之苦,重了就是掉腦袋的事,能只挨這些皮肉之苦,奴婢已經很感激了!”

給他上完藥,楚無念將手裏的汗巾往水盆裏一甩,濺起一團水花來。

她細長的雙眉橫著,鼻翼還在來回扇動,眼睛裏的水霧更濃了。

這是拿他當天上的月亮供著呢。

趙止洵軟下雙眸,伸手想要將她拉近一些,卻發現使不上力來,手舉到半空,只能頓住,可憐巴巴瞧著她。

這人求軟的樣子,沒了往日裏高高在上,儀態威嚴的模樣,只剩下濕漉漉的眉眼,像是求主人憐愛的小狗。

“好端端的,您說這些做什麽?”

楚無念悶著一口氣坐下,趙止洵叫了雨堂一聲,讓他進來將殘局收拾了。

看到楚無念在給趙止洵認真包紮傷口,雨堂才稍稍放下心來,端起水盆走了。他何時見趙止洵受過傷,方才見到他一身血的走進來,他也被嚇死了好嗎?!

此刻,算是松了一口氣。

手指尖上撚的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待看到包紮得差不多,楚無念才用剪刀將紗布剪下,給他打上一個十分隨便的結。

“好了。”

她動了動唇齒。

擡眼,卻看到這人正盯著這個結看,“不好看。”他撇撇嘴。

“啊?”

楚無念順著他的眸光再看了一眼,確實不好看,別扭得很。

這人連自己的相貌長什麽樣都不在意,怎的就這麽在意這些小細節,楚無念心裏唏噓一聲,但沒說出口來,只幫他解開,又重新系了一個。

這回系的這個齊整了許多,這人低頭自己將系成結的紗布捋平,這才松開皺在一起的眉眼。

可算是高興了。

楚無念搖搖頭,真是難伺候。

“對了,您還說是怎麽回事呢?!”

在趙止洵的懷裏躺了半晌,她急急起身,拼命做出一副十分正經的樣子,就是不想再聽這人說什麽被瘋狗咬了之類的胡話。

“周撫霖和令妃到刑部中去搶涉案之人,還私自調動了護衛軍,我與他們起了沖突,這才受了傷。”

他斂眸回道。

楚無念的眼睫顫了顫,“那陛下中毒一事,查出來了?”

“嗯,等明日陛下醒來,周撫霖的皇室之路也就到頭了。”趙止洵沉眉。

周撫霖的罪名比周祁炎的罪名重多了,周祁炎只是貪賄百姓災銀和賦稅,可周撫霖直接在周文王的身上動手,這弑君的罪名,怎麽著都會落到他頭上,他就算是不掉腦袋,這輩子興許都要在天牢中度日了。

“那您的計謀不就達成了?”楚無念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腕。

周祁炎和周撫霖都倒台了,放眼望去,整個皇室之中也就周北寧能獨當一面,五皇子和六皇子都還小,瞧周文王的身子,也在位不了幾年了,這以後的功績必定都不能超過他。

“嗯。”

他風輕雲淡地點頭。

看那個樣子,似乎他做的只是一件細微之末的小事,一點都不足以讓人敬佩,可能把大周的大皇子和大皇子一前一後鬥下來,這心思定是要十分縝密的。

“那您往後要做什麽?”楚無念好奇地問。

“此時做什麽,日後也做什麽。”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尖,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