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許是要參加宴席的緣故, 祁湛頭一天晚上沒有怎麽折騰楚妧, 楚妧難得能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楚妧醒來時已是晌午, 祁湛正靠在椅子上看書, 陽光從窗前梅樹的枝椏間落下, 銀白色長袍上的雲紋瀉出淺淺光華, 他微低著頭,安靜地看著眼前泛黃的書頁, 不時用指尖翻動一下, 細致認真的樣子, 如畫裏的謫仙般清雅, 讓人絲毫也想象不出他晚上那妖冶病態的樣子。

楚妧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果然還是穿淺色好看,能把他身上的那股子沉郁沖淡許多,倒讓她沒那麽怕了。

劉嬤嬤打了盆水伺候楚妧洗漱,末了扶著楚妧坐到妝台前, 想著今天晚上還要參加宴席,便輕聲問了句:“世子妃今天想梳個什麽發髻?”

楚妧不懂古代發飾, 便微笑道:“嬤嬤梳什麽都好看, 聽嬤嬤的吧。”

劉嬤嬤笑呵呵的說了句“哪能聽老奴的。”便轉過頭去,望著正坐在窗前看書的祁湛道:“世子, 您覺得世子妃梳個什麽發髻好看?”

正在看書的祁湛微微皺眉, 似乎是不太喜歡被打擾, 但他到底沒發作,擡頭看了楚妧一會兒,淡淡道:“梳個淩虛髻吧。”

劉嬤嬤一怔, 似乎是沒想到祁湛會讓楚妧梳這種發髻。

淩虛髻與靈蛇髻有幾分相似,卻比靈蛇髻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可是在宴席上看著,到底不如牡丹頭或者半翻髻雍容華貴。

劉嬤嬤不想讓楚妧被旁人比了去,便又多問楚妧了一句:“那就給世子妃梳個淩虛髻?”

楚妧經過祁湛這半個多月的蹂.躪,早就變得乖乖順順的了,又怎會在這種小事上違逆他?

楚妧輕聲道:“嗯,就聽世子的吧。”

嬌軟柔和的語氣,倒讓祁湛心緒微動,擡眸瞧了她半晌,才又將目光收了回去。

劉嬤嬤很快便給楚妧梳好了頭,對著鏡子一瞧,發現這淩雲髻梳在別人頭上顯得冰冷的不近人情,可梳在楚妧頭上,倒像個落入凡塵的仙女似的,柔美之余絲毫不顯冷傲,反而有種飄逸靈動之感,和坐在窗前的祁湛還真像一對兒。

可這畢竟是楚妧第一次參加家宴,總不好太素凈,劉嬤嬤便從妝櫃裏找了支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給楚妧戴上,用妝粉給敷了面,將牡丹圖樣的金箔花鈿貼在楚妧額頭上,正拿著螺子黛要給楚妧描眉時,祁湛忽然瞧了過來。

他看到楚妧頭上金光閃閃的首飾一愣,忽地張口道:“等等。”

劉嬤嬤忙回過頭來:“世子有何吩咐?”

祁湛也不言語,緩步走到楚妧面前,用指尖輕輕在她的眉毛上撫了一下,道:“還是我來罷。”

劉嬤嬤心知祁湛這是在嫌棄自己的手藝,老臉紅了紅,也不敢反駁,忙退到一旁,將手裏的螺子黛遞了上去。

祁湛手指輕輕擡起楚妧的下巴,用手帕將劉嬤嬤先前畫的妝面擦去了些,這才拿起螺子黛,在她眉上細細描繪起來。

他羽睫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墨黑色的眼眸落滿了她小小的影子,如古井般毫無漣漪,雖還有著淡淡的郁色,卻不如往常那般駭人,反倒有種冷傲出塵之感,好看的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容貌。

楚妧就這麽乖乖讓他描畫著,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偶爾四目相接時,兩人心跳都快了幾分,只是一瞬,又趕緊避開了。

沒過多久,祁湛便畫好了眉,他將螺子黛放到一旁,讓劉嬤嬤打了溫水,將她額頭上的牡丹狀金箔花鈿拿了下去,淡淡道:“牡丹太艷麗了些,不適合她。”

劉嬤嬤忙將放花鈿的小妝盒拿了出來,打開遞到祁湛面前,笑著道:“老奴我眼光不行,這裏還有很多花樣呢,世子選一個吧。”

祁湛淡淡看了一眼妝盒,裏面放的無非是一些花鳥雲紋圖樣的,全都常見的很,沒一個配得上她的。

他轉眸瞧了楚妧半晌,對劉嬤嬤吩咐道:“取些唇脂來罷。”

劉嬤嬤拿了一小盒唇脂放到祁湛手邊,祁湛用小花枝筆沾取了一點,垂眸看著楚妧亮閃閃的眼睛,心緒微動,忽地問:“想畫個什麽?”

楚妧被他一問不禁愣了愣神,呆乎乎地說了句:“兔子。”

祁湛笑了笑,聲音是這半月以來難得的和煦:“兔子以後再畫。”

說著,他便微垂下眼,拿著筆在她眉心的位置細細點畫起來。

祁湛雖然從未給人上過妝,可他畢竟精通書畫,這其中道理便和那工筆侍女圖一樣,只不過她比那些圖畫上的侍女好看的多。

尤其是他離近些時,她那黑亮的瞳仁裏再也見不到其它事物,滿滿當當的只有他一人,微微垂眼便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好像……自己走進了她心裏似的。

那感覺竟莫名的好。

比這幾日欺負她要有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