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李秋元這一覺睡的格外漫長,中間迷迷糊糊醒了兩次,她感覺自己似乎發了燒,要不是有人給她灌了碗什麽東西,她真的能一直睡下去。

在這期間裏她整個身體都是輕飄飄的,似乎處於一片混沌的狀態。

兩天一夜後的傍晚,她從昏沉中醒來,依舊感覺頭重身子輕。

周圍井井有條、幹凈簡潔的環境有點熟悉,李秋元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這是樓上陳索的家。四周一片靜謐,家中明顯沒人,她從床上艱難爬起來進浴室照了眼鏡子,發現自己臉色蠟黃灰敗,就像被吸幹了養分的花一樣。

當然,說她是朵花明顯是擡舉,她現在這副模樣說是枯了的狗尾巴草也不為過。

李秋元摸了摸臉,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正常人的生活,她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

在鏡子裏再次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臉,她想起少年曾說過鏡中也有獨立的世界,於是不甚自然的把視線挪開,沒有再看。

浴室的角落放著一個盆,裏面丟著一件染血的襯衫,右邊的袖子整個被血染透了,像是被主人拋棄的雜物,似乎再也不會被人清洗,也不會再被人穿上。

李秋元記得那天從醫院出來時這件襯衫還不是這樣的慘狀,難不成是他抱她回來時傷口又裂開了?

她把襯衫拎起來看了看,然後加了點洗衣粉用水泡上。

忙完之後又有點餓,她在廚房轉了轉,然而沒找到一丁點吃的。

無聊的躺在床上頭重腳輕的待到晚上,客廳傳來鎖芯轉動的聲音,李秋元想起那天的畫面,尷尬的把眼睛閉上裝睡。

豈料進屋的人在客廳浴室轉了轉後,敲了敲臥室的門說:“醒了就出來吃點東西。”

李秋元嗅到了食物香氣,一個鯉魚打滾爬了起來理了理頭發,又照照鏡子後嘆口氣出去了。

客廳的桌子上放著兩份雞湯餛飩,少年坐在沙發上看了她一眼,幾不可察的皺眉,“你恢復的很差。”

李秋元摸了摸臉,“是啊,看著跟吸了毒似的。”

“因為你身體太弱了。”他低垂眼簾,不再看她,慢條斯理的把餐具的包裝紙扔進垃圾桶,“現在開始每天鍛煉興許還能補救一二,但大概也不會挽回多少。”

李秋元無所謂的在他對面坐下,掀起蓋子舀了勺湯,有點自嘲的說:“也就是說我可能會很早就死?也許三十歲……也許四十歲?”

他擡眼凝視了她幾秒,沒說什麽。

她咬著勺子說:“可在我們的交易裏,只有靈魂是屬於你的,我的陽壽仍舊屬於我自己,不是麽?”

他話音平靜無波,“所以呢?”

“所以這一次我因為借給你陽氣而縮短的這一部分壽命,你不該賠償我麽?”

少年嗤笑,“秋元,你是睡糊塗了嗎?”

李秋元不大明白他什麽意思,但聽他如此直白的輕鄙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我記得早就告訴過你,你的陽壽在之前那一次電梯事故裏時就已經徹底終止了。現在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我給你的,你什麽時候死,會不會折壽,不取決於其他任何因素,只取決於我。”頓了頓,他面無波瀾的說:“而我,你覺得會讓你這麽快就死麽?”

李秋元捏著勺子反應了一會兒這話裏的意思,悟了,露出狗腿的表情,“那你能讓我活的久點嗎?”

“你之前不是很想要個痛快麽?”

“唉……誰不想再多看看這美麗的世界呢?”

少年“呵……”了聲,唇角下撇,眼也不擡的說,“陽氣確實是我借你的,其他我給予你的只能算是我的自願,兩者不能相抵。所以,你可以提一個補償你的要求。”

見事情有轉機,李秋元眼睛又亮了亮,強裝平靜說:“我剛剛其實是想用這段折掉的陽壽換你一個承諾,”頓了頓,急聲補充,“不是什麽很為難的事情。”

“你要跟我做交易?”

“對。”

少年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你要我承諾你什麽?”

李秋元囁嚅了半天才開口道:“承諾永遠不讓我做一些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情。”頓了頓,道:“我這個人信報應……”

少年聞言審視了她一眼,目光絕對是輕蔑而嘲諷的,“我即便是讓你做,你做得來麽?”

李秋元捏緊手裏的勺子,只硬著頭皮問:“你能答應嗎?”

少年收回視線,淡淡道:“成交。”

李秋元徹底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未必能活很久,因此就要早為死後做打算。如果死後跟著他真的要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那豈不是死都死不清凈。

現在心頭大石落了下來,她終於有了幾分胃口,邊吃餛飩邊忍不住問他,“對了,那天我們遇到的人是個阿修羅,是不是?”

“你猜出來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