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長長的街上熙熙攘攘,但她卻好像耳鳴似的,什麽也聽不見,亂哄哄的。

柳寒塘說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其實仔細想想,確實是有很多端倪可以窺見的。

比如他新婚夜裏喊的那聲宛宛,比如他在寒潭邊強迫她後幫她挽的發,又比如他不讓她觸碰他胸口上的那片紅色還有他冰冷的身體……

她越想越覺得胸悶氣短,扯住一個路人問哪裏有醫館。

路人是個年齡稍大些的老漢,見她面紅耳赤,呼吸急促,連忙給她指了方向,道:“往前一直走,到岔路口右轉就是。”頓了頓,見她步履不穩,又問:“小娘子,要不要我送送你啊?”

李秋元沒應,充耳不聞的往前走,她感覺一口血哽在喉嚨裏,萬分艱難的支撐到了醫館之後終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旁邊是個五六十歲的醫者在給另一個病人開方子,見她醒了後擡頭看了一眼,囑咐道:“這位小娘子以後可得留心控制自己的情緒,你方才氣血攻心,險些暈在大街上。”頓了頓,拿出了已經配好的藥放在她跟前,“不是什麽大事,喝幾服藥就好了。”

李秋元看了看床邊那幾服藥,抱有一絲僥幸道:“您能再幫我看看我是否有孕在身麽?”

醫者頭也不擡道:“我剛剛已經診過脈了,並沒有號到喜脈。”

“就是說我沒有懷孕?”

醫者沉默了會兒道:“也不一定,夫妻剛剛同房幾天的情況下肯定是診不出來的,還要再過一陣子才行。”

李秋元想了想道:“那您能再給我開一副墮胎的藥麽?”

醫者開方子的筆一頓,有些吃驚的擡頭打量她,道:“我見過青樓的女子自己過來討打胎藥的,也見過當家主母給家裏的妾室討打胎藥的,看你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兒,怎麽如此想不開?這可傷身的很啊。”

李秋元苦笑,“如果真有了,這個孩子我是萬萬不會生的。您今天若不把藥開給我,來日這孩子在肚子裏長大再墮掉,很可能就是一屍兩命了。”

醫者遲疑了一會兒,大概覺得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再說誰家沒點不能為外人道的秘辛,只好開了服藥給了她。

李秋元拿到了藥,擡頭看了眼天色。

已經快中午了。

他大概已經快到翡翠湖了罷。

家裏此時應該是沒人的,她把藥藏進袖子裏,然後雇了輛馬車,快馬加鞭的往回趕。

馬車一路跑的飛快,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地方。

湖邊的宅子靜靜立在風裏,門前掛著兩個飄零的紙糊燈籠。

難為他還能在江南找到這麽一個宅子和她成婚。

她從來不覺得他會對她動心,大約他已經在身體上折磨夠了她,現在想換另一種心理上的方式看著她痛苦。

否則怎麽可能一邊對她做著那樣的事,一邊波瀾不驚的看著她日夜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最可笑的是她竟然對他溫柔的假象動了心,她覺得自己就像個主動給別人表演的小醜,讓他看夠了笑話。

府裏的下人們安安靜靜的做著自己的活計,見她回來後規矩的問好,她恍若未聞的親自去了廚房將藥煎煮上,守在爐前看著院子頂上的太陽逐漸西斜。

煎了一個時辰後她盛出一碗濃黑滾燙的藥汁,打著扇子將它扇涼然後逼自己硬灌了下去。

刺鼻的辛味嗆得她眼角發紅。

擡頭時視線裏飄進來一角熟悉的青衣,他不知什麽時候從外間回來了,正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她手裏的白瓷碗咣當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空氣靜了一下,有什麽東西在緩慢的集聚著,壓抑的流動。

“你喝了什麽?”他淡淡的問。

她抹幹凈嘴角的藥汁,沒什麽情緒的笑笑,有點冷,“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他走過來,修長的指蘸取了一點藥爐邊上的殘余藥液放在唇邊細細嘗了一下,神情一點點變得陰霾。

李秋元盡管已經時刻留意他的舉動,還是冷不防被他按住了後頸,之後他的手在她腹部狠狠按了幾下,她被壓著脖子逼著把剛剛喝下去的藥汁全部吐了出來。

胃裏劇烈的收縮,她怎麽忍都無濟於事,膽汁幾乎都要被吐出來。

擡起頭後她雙目猩紅的看著他,死死盯著那雙雪狐似的眼睛,她想冷笑,但一出口卻隱有哭腔,“你對我不是很溫柔嗎?怎麽不接著裝下去了?”

他托著她身子,語調溫和,“脈都還診不出來,是誰告訴你孩子的事的?”

李秋元氣的兩眼發黑,他竟然還想再裝!

“你承認了是麽?你也知道孩子的事,看來我不用再試探你了,是麽羅公遠?”

他微微僵住,沉默了半天才說:“誰告訴你的?”

李秋元冷笑,“誰告訴我?一個女人被一個人渣強迫後最應該擔心的不就是會有身孕這件事嗎?我自己提前準備一副藥管它有沒有先打掉不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