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路上, 文與德已經將情況與宋樂儀講了個分明。

說是昨夜林惠妃身邊的的大宮女親眼瞧見,她的侄子與一位身著大衫霞披, 脖頸上系著艷色絲帶的女子離開,不過距離遙遠, 沒看清面容。

昨夜宮內如此妝扮的,只有敬和長公主與夷安郡主二人。

成安帝先行傳喚了敬和長公主, 只是敬和殿下說她昨夜與永安伯世子謝施同在, 不曾見過林長安。

一時間敬和殿下與惠妃兩人各執一詞, 僵持不下。

故而成安帝又遣人喚謝施入宮, 另一邊又命他來請夷安郡主。

聽到這裏, 宋樂儀哪裏還能不明白,怕是林惠妃派人向林長安描述了敬和殿下的穿著模樣,而公主冠服與郡主冠服本就相似,她們二人年齡相近, 又都在頸上系了艷色絲帶, 而林長安初入宮, 分不清些這些細微差別, 故而認錯了人。

至於林長安生死……

宋樂儀擰眉回想,他昨夜被趙徹傷後, 慌不擇路似乎是朝郁儀樓而去, 若是敏敏與謝施尚未離開,沒準三人能遇上。

她捏了捏指尖,神色若有所思。

等宋樂儀到飛霜殿的時候,裏面氣氛很是緊張。

林惠妃正跪在地上, 手裏捏著帕子輕點眼角,似乎是在抹淚。敬和立身在一旁,神態不盡自然,細看之下,眉眼間隱約可見幾分緊張不安。

玉妃則嘴角淺笑,陪在成安帝一旁。一向溫和的帝王此時面無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顯然心情不愉。

宋樂儀甜軟一笑,屈膝行了禮:“夷安見過陛下。”

成安帝擺了擺手,示意起身。

“這是怎麽了?”宋樂儀明知故問,她烏黑的眼睛滴溜溜掃了一圈,在趙元敏身上停了片刻,最後落在林惠妃身上,語氣驚訝,“惠妃娘娘怎麽跪在地上呀?”

林惠妃瞪了宋樂儀一眼,向成安帝哭訴:“陛下,夷安郡主已經來了,你可要為妾身作主。”

趙元敏忍不住駁道:“此事與夷安無關。”

林惠妃看了趙元敏一眼,眼底藏著不顯的厭惡,她又拿帕子點了點看不見的淚花,哭聲道:“如今妾身的侄子如今生死不明,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還請陛下明察。”

雖未直言是她們二人害了林長安,卻一字一句皆是誅心。

宋樂儀神情疑惑:“昨夜我未見過惠妃娘娘的侄子呀?”

她如此說著,遲疑了片刻:“難道林大人的兒子,林長臣……死了?那可是件大事呀,得叫大理寺好好查查!”

聞言,林惠妃氣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她手指發顫指著宋樂儀道:“你、你胡言些什麽!”

林長臣是她嫡親兄長的兒子,與她年齡相差無幾,姑侄二人從小一同長大。林長安則和林聘婷隔了一脈,又是從江北長大,沒見過幾面,自然不是同種感情。

“不是惠妃娘娘方才說的麽?”宋樂儀無辜地眨了眨眼。

林惠妃咬牙:“是我堂兄的兒子,林長安。”

宋樂儀“啊”了一聲,她搖頭:“沒聽說過。”自然是應該不曾聽聞,江北來的,她們這些自小在燕京長大的貴女們能有幾個人知曉。

趙元敏反應很快,忙點頭接話:“是呀,若不是惠妃娘娘如此說,我也不知林長安是誰。”

林惠妃恨恨地看了一眼二人,扭頭正欲對成安帝再說些什麽,卻不想讓宋樂儀搶先了一步,她語氣嬌嬌委屈:“陛下,惠妃娘娘如此誣陷於我,你也要為夷安作主啊。”

“休得胡言!我何時誣陷於你了?”林惠妃絞著帕子捏得死死的,“我身旁的大宮女親眼所見,林長安如今下落不明,定與你們二人脫不開關系。”

宋樂儀輕嗤一聲:“娘娘都說了是你身邊的大宮女,那她的話怎麽可信?誰知道她是不是奉了你的命,誣陷我二人?”

玉妃側立成安帝身旁,十分合時宜的說了一句:“陛下,妾身覺得郡主殿下言之有理,如今盡是惠姐姐一面之詞,也不能盡信。何況林長安初次入宮,若是迷了路困在哪個角落,也說不定呢。”

成安帝手指摩挲著茶杯邊兒,緩緩的嗯了一句。

聞言,宋樂儀揚了揚唇角,慢悠悠的瞥了林惠妃一眼,眼底嘲弄,憑一個林長安就想落罪她與敬和,未免太自不量力了些。

忽然,外面傳來一道靡靡慢吞的男音:“臣謝施,覲見陛下。”

文與德聞聲,頓時快步而出,將人引了進來。

隨著兩扇大門打開,一身著深紫常服的男子緩緩走來,他身量高挑,逆著光線,本就若妖的容貌愈發艷絕。

謝施目不斜視,直奔主題:“回稟陛下,臣昨夜確與敬和殿下同在,自遊園開始後,便於郁儀樓一同賞月,至於林長安。”他頓了頓,搖頭道:“臣不知道他是誰。”

末了,謝施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夜宴之上人流往來繁雜,臣見過他也未曾可知,可有林長安畫像,教臣辨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