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23】

這另一個人究竟是不是神棍,試試就知道了。

收到消息, 神棍很快挾著箱子到場了。

然而可惜的是, 孟千姿難得一次自信滿滿的推測, 遭遇迎頭一盆冷水。

人家況美盈的血滴上鏤紋的結扣,好歹還會沸騰兩下,神棍的血滴上去,那真個叫安靜如雞,如的還是死雞。

孟千姿自覺很沒面子, 不過很快找到理由安慰自己:她本來也不是什麽絕頂聰明的人嘛,推測失誤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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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來得快, 去得更快, 神棍郁悶壞了, 回房之後長籲短嘆,連晚飯送過來都沒心思吃。

他不時撓頭, 間或瞅手機, 還向江煉支招:“小煉煉,你說……要不, 我讓他們先別來?”

大老遠把人叫來,給了人家那麽大一希望……

這可讓他怎麽面對、怎麽收場啊。

江煉咽下一口餐飯,啼笑皆非:“你涮著人家玩呢?這都幾天了,你那些朋友肯定快到了, 你現在讓人回去?”

他敲了敲神棍的餐盤:“吃吧, 吃完之後去洗個澡,老朋友見面, 把自己捯飭得體面點——這樣,即便挨打,挨打之前,你至少還是人模人樣的。”

神棍差點叫江煉給氣死。

不過話糙理不糙,要見朋友了,他怎麽著也得修修邊幅。

臨睡前,神棍拈了條毛巾去澡堂。

所謂澡堂,其實是臨時開辟出來的,分男女,專供山戶,水是井裏打上來的,太陽能供熱,一晚上只夠十來號人洗——好多山戶知道這兒用水緊張,自覺排不上,也就不來湊這熱鬧,只拿盆接點水擦洗,或者幾張濕紙巾湊合著了事。

這一晚,澡堂挺冷清,只接待了幾個山戶,神棍去得晚,前幾位洗時攢下來的熱蒸汽都沒了,神棍哆哆嗦嗦地往身上潑水、打洗發露、搓肥皂,洗完時,整個浴室裏便飄著一層微溫的稀薄蒸汽,和昏黃的燈光互裹,迷迷蒙蒙,恍恍惚惚。

神棍拿大毛巾擦拭身體,很自然地走到了墻上掛的那面理容鏡前,鏡子上暈了許多蒸汽,很多處都模糊了,但模糊裏又間雜了幾塊清晰。

有一塊清晰的鏡面,映出了他小腹上的那道狹長的疤。

神棍瞥了一眼,繼續擦幹身體,擦著擦著,動作就慢了下來。

他拿手抹了一把鏡面上的水漬,手掌撫過的地方,清晰出現了一條如同被抻長變形的“s”形,暗紅色,很像胎記。

電光石火間,神棍的腦子裏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他把大毛巾一扔,連內衣褲都顧不上穿,光腳汲拉著浴拖,把長外套一裹,一陣風樣卷了出去,還不忘跟看門的打招呼:“我還沒完,我忘帶換的了,我回去拿。”

那人正忙著在手機上打小遊戲,隨口嗯了一聲,頭都懶得擡。

神棍一口氣跑回了屋。

這一趟,因為來了不少增援,營地的住處頗緊張,氈房實在擠不下,空地上都紮了許多帳篷,但神棍他們是客,所以還是維持原樣,四人共用了一間。

江煉幾個已經睡下了,不過尚在半醒半睡之間,況美盈聽到動靜,嫌冷,懶得欠身,含糊地問了句:“嗯?”

神棍還是那話:“我,洗澡忘帶東西了,回來拿。”

說話間,他挾起箱子,又開門出去了。

江煉在被窩裏翻了個身,眼皮都懶得睜,只心裏吐槽了句:丟三落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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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浴室時,裏頭的蒸汽早散了,屋裏很靜,藏著秘密的那種靜。

神棍單膝支跪在地上,把箱子端端正正擺好,又將攏緊的衣襟敞開一線,露出心口處往下蔓延的那條胎記。

然後,他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小折刀,是之前從陶恬那領的:山戶的裝備都是上乘的,刀身折開,刀頭尖銳鋥亮,仿佛棲了日光,刀鋒密布嶄新綿密的磨紋。

他向著胎記上的一處下刀。

刀尖下去很淺,血卻像等待了很久似的,一下子脹滿流出,顏色鮮亮,神棍抹了一把,擦在箱子鳳凰鸞身的第一個結扣上。

小遊戲輕快的樂音隱約從門縫處透進來,血在箱面上翻沸作響。

神棍撳燃了打火機,點著了血的邊沿,烈火像有生命,從一側向著另一側卷過,然後,他聽到箱子深處,傳來哢嚓一聲輕響。

他重復之前的動作,第二個結扣,第三個,每一次,都有輕響聲傳來。

三聲響過,箱子歸於沉寂,屋裏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沒了,屋外也沒聲,那個看門的,大概已經打完遊戲了。

神棍沒有失望,他直覺,這一次,一定會發生些什麽,他所需要的,只是等待和耐心。

外頭的沉寂,和群山的沉寂,攪裹在了一起,一寸寸侵入這冰冷的浴室。

驀地,有不知名的夜鳥低空掠過,發出怪異難聽的嘎嘎聲,而幾乎是與此同時,那個箱蓋,咯噔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