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型鬥嘴現場

劉琰目視前方,神情淡然,“皇上……並非只有我一個皇子,我有三個弟弟、兩個妹妹。”

原來皇上已經有這麽多孩子。

許京華想一想,若是當年娘死後,老爹再娶,給她生下幾個弟弟妹妹,她就算沒離開老爹身邊,恐怕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和老爹相處了。

情是會分薄的。一大家子人吵吵鬧鬧,和父女二人相依為命,中間的分別實在太大。

換成劉琰的處境,許京華應該也同他一樣,只跟撫養自己長大的太後娘娘最親吧?

“我們方才談的這些,能不能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許京華回神:“娘娘也不能說嗎?”

“尤其不能告訴娘娘。”

“為啥?”

“我只是那一瞬有點不是滋味,並沒有真的往心裏去,你若是說給娘娘聽了,娘娘真當個事情,就是我們做小輩的不懂事了。”

這倒也是,許京華點頭答應:“好,我不說。”又佩服道,“大殿下只比我大兩歲,看事情卻這麽明白,想得又周到,難怪我爹總罵我傻了。”

劉琰微微一笑:“那你想同我一樣嗎?”

許京華莫名覺得他這不是好笑,不能輕易回答,然而大殿下並不需要她回話,已經直接說了下去:“多讀書就好了。所謂‘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我們這樣的年紀,經過見過的太少,經常遇上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事,多讀書多請師長解惑,自然就更明理了。”

“呵呵。”許京華幹笑兩聲,眼睛四處亂瞟,“哎!大殿下,你看那是什麽花?粉粉白白的,真好看。”

劉琰看一眼她指的方向,知道她是借故轉移話題,也沒非得勸她讀書,答道:“海棠。你以前沒見過嗎?”

“沒有。我們那兒風沙大,又冷,很少有開花的樹,見得最多的,就是草原上的野花。”

“懷戎也是在段部治下麽?”

許京華點點頭,劉琰又問:“聽說他們是鮮卑人後裔,高鼻深目,連頭發都是黃的,是這樣嗎?”

隨著他的描述,許京華心裏慢慢浮現一個少年面龐,令她晃了晃神,才說:“大部分是的。有的同漢人通婚久了,發色會深一些。”

她不懂掩飾,心裏淺淺的悵惘,透過神態和聲音表露無遺,劉琰看見,就問:“是不是想起朋友了?”

許京華笑了笑,“嗯。”

她難得的惜字如金,劉琰有些好奇,卻知道不宜深問,只說:“我有時候也懷念建康——你知道吧?五年前,我們才遷回洛陽,我和五叔是在建康出生長大的。”

許京華還真沒想過這個,“那你覺得,是京城好,還是建康好?”

“要是單論生活舒適,這裏自然無法與建康比——五年前的洛陽,幾乎是一片廢墟,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先帝率同臣民,胼手砥足、一磚一瓦重建起來的。”

雖然有個聽不懂的詞兒,但基本意思,許京華還是聽明白了的,“既然都已經是廢城了,還費勁遷回來重建做甚?”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慶壽宮大門外,劉琰停下腳步,轉身向南望,“因為這裏是神都洛陽,是無數遭受離亂之苦的人心中,唯一的京華。”

許京華想起父母的念念不忘,若有所感,劉琰已回身笑道:“進去吧,恐怕娘娘已經等急了。”

這麽一打岔,許京華那點兒對出生之地的懷念和小小悵惘,不知不覺已消失幹凈。

她和劉琰進去見太後,太後果然說:“再不回來,我就要打發人去找你們了。京華冷不冷?”

“不冷。剛跑馬還出汗呢!”許京華徑直走到老爹身邊,“爹,你和叔父要走了嗎?”

“嗯。囑咐你幾句,我們就出宮了。”許俊其實心裏很不放心,這孩子就是個皮猴兒,他不在,沒人鎮著,他怕這皮猴兒上房揭瓦,“要聽太後娘娘的話,不許淘氣;多學學宮中禮儀,別和誰說話都你啊我的;早睡早起,別讓人三催四請……”

“我知道我知道。我還有話囑咐你呢……”

許俊擡手拍了許京華胳膊一把:“你知道個屁,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插嘴!”

他這一下拍得實在,啪一聲響,太後頓時急了,“說話就好好說話,怎麽還動手打孩子?京華過來,我看看。”

許京華都習慣了,沒覺得是打,笑眯眯走向太後,說:“沒事兒,就拍了一下,不疼。”

太後卻不肯信,拉過許京華,擼起袖子,心疼道:“都打紅了,還不疼,你爹常打你嗎?比這打得還重?”

“沒有沒有……”許俊趕緊說。

“沒問你!”太後沒好氣,“京華說,祖母給你做主。”

許京華回頭看一眼老爹,見他拼命給自己使眼色,偷笑一下,才跟太後說:“確實沒有,多半都是嚇唬孫女的。祖母放心,孫女機靈著呢,看他要真打了,孫女就跑,打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