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往來

許京華第一次和人真正通信,特別期待收到回信,所以當二皇子、三皇子到來,拿出劉琰的回信以後,她立刻就跑回自己房裏看信去了。

撕開信封,取出信來,許京華迫不及待展開信箋,剛看見頂頭寫的“如曜妹妹芳鑒”,門口春雨就回報說:“齊王殿下來了。”

許京華忙把信折回去,一臉警惕地看著慢悠悠走進來的齊王。

“這麽看我幹嘛?”齊王自己走到許京華旁邊椅子上坐下,“叔父是怕你有不識得的字,想來幫你看看。”

“呵呵,不用不用,”許京華幹笑,“我要真有不懂的,就問娘娘了,叔父去忙吧,這兩位殿下難得過來,您也帶著他們四處瞧瞧。”

齊王對他們兩個通信這事,充滿警惕,但太後娘娘認為京華性情剛強,他們如果硬攔著,只怕會適得其反。而且太後問過許京華,知道她正覺得新奇,且信中只寫些日常瑣事,便幹脆通過自己的手送過去,明說宜陽郡主初學寫信,同太子殿下寫著玩而已。

但齊王還有點不放心劉琰那邊,忍不住想探聽他回信寫什麽,這會兒被侄女一口回絕,他只得半真不假地抱怨:“有事問娘娘,寫信只給劉琰寫,叔父就排第三了是不是?”

許京華失笑:“您就在這兒,天天和我一塊玩兒,我還給您寫信?”

“我不帶著你玩的時候,你也沒給我寫信。”

“我那時不是不會寫嗎?”

齊王哼一聲,站起來往外走,“總之就是叔父排最末!”

許京華當然不肯承認,“沒有沒有,叔父肯定排在太子殿下前面。您先過去,我看完信,就去找你們!”

齊王這才滿意地走了。

“呼……”許京華看著他走遠,長出口氣,抄起信封信箋,幹脆躲進內室去看。

重新打開信箋,“如曜妹妹芳鑒”幾個字再次映入眼簾,許京華莫名有點不好意思,心裏忍不住嘀咕:“他還真會順杆兒爬!”

昨天署名的時候,她其實有些猶豫——給宋先生寫信,署名自然是“學生如曜拜上”,但給劉琰,雖然先生提醒過,劉琰還是習慣叫她“京華”,幾乎沒叫過“如曜”,就這麽署名,他會不會覺得奇怪?

可要署本名吧,先生又經常提醒她,女孩家的閨名,不能隨便示人;至於說郡主封號,她自己都不覺得是自己,就更不能寫了。

最為難的是自稱,論起來,他們算是拐著彎的兄妹,但許京華心裏從沒真覺得他們有兄妹這層關系。要按她自己那套標準呢,她雖然叫過劉琰一次“哥”,卻還沒自稱過“妹”。

許京華從小就聽說書的講傳奇故事,在故事裏,不是親人卻以哥妹相稱的,多半都是有情人,所以她輕易不肯叫別人哥哥,連段弘英都只肯玩笑似地叫一聲“華哥”。

如此猶豫半天,到實在沒時間,送東西的人要走了,她才匆忙寫下“妹如曜”那幾個字,哪想到今日收到回信,太子殿下就實實在在叫她“如曜妹妹”了……。

“行吧,比京華妹妹強點兒。”她嘀咕著,展信往下看。

“收到你的信真是太好了。這幾日諸事繁雜,天也燠熱難耐,我正覺郁郁難舒,你的信一到,好似清涼微風,徐徐吹入五臟六腑,郁氣瞬間一掃而空。

讀信得知你們在神都苑住得高興,我雖然身在東宮,亦覺欣悅。不過我倒沒想到第一件困擾你們的,會是蛙聲,我每晚臨睡聽到遠處蛙聲,都只覺寧靜,更增睡意,大約重重宮墻消減了蛙聲的擾人,才沒有你們的煩惱吧。

對我來說,現在最惱人的聲音是蟬噪。蟬鳴不分早晚,且天越是燥熱,它們叫得越響,實在惱人極了。內侍們雖時時去粘,仍無法禁絕,不知你們那裏可有此患?

五叔在顯慶宮遺址教你的詩,定是懷古詩,我猜,要麽是‘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要麽是‘台傾鳷鵲觀,宮沒鳳凰樓’,然否?”

許京華看到這裏,忍不住笑了笑,說:“狡猾。”哪有一猜猜兩個的?

“不過我倒覺得在那裏,沒必要學詩人發思古之幽情,馮賊與金陵六朝無絲毫可比之處。顯慶宮是馮賊用搜刮搶掠來的不義之財建成的,他自取滅亡,顯慶宮拆了用作正途,原址平整了給你們跑馬,不是正得其所嗎?

等我下次過去,若是天氣好,你也帶我去跑馬采野花,可好?”

許京華:“好是好,就不知道花兒還開不開了。”

這一次她念叨出了聲,守在門口的翠娥疑惑:“郡主問哪個花?”

“啊?啊,我是說上次那野花。你不用管我,對了,殿下不是捎了新茶麽?你幫我沏一杯來。”

翠娥應聲去了,許京華吐吐舌頭,繼續看信。

“最近東宮也換了新花,有一盆嫩黃色的碗蓮格外嬌艷,走近觀賞時,還有股淡雅清香。我看見你說要同五叔學畫,也突然起了興致,想把這盆碗蓮畫下來,要是畫得好,就拿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