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毒計

北平公、幽州都督、段部大單於段文振的孫子入戶強/奸/民婦反被殺一案,很快傳遍京城。

“打死段明的是侍衛司神武軍都頭牛松,另外三人是他部下兵士,發覺人被打死後,他們直接擡著屍體去了附近府衙自首。”齊王說著揉揉眉頭,“一路無數人圍觀,我帶著人過去,都不用打聽……”

“侍衛司?”許京華剛聽劉琰提過侍衛司那邊也沒有動靜,因此格外留心,“到底怎麽回事?段明去的不會是這都頭的家吧?”

齊王搖搖頭:“比那還糟。你別問了,這種臟事,沒得汙了你的耳朵。”

“您不告訴我,我就聽不見了?不是說他們擡著屍體一路去府衙,都傳開了嗎?”

齊王想想也是,但他自己說給侄女聽,總歸還是不妥,就叫崔鎧來說,自己先進去看王妃。

崔鎧明白郡主是想知道整件事的經過,就從頭講起——段明帶著跟班和隨從在行院裏頭鬼混了幾天後,吃厭了行院裏頭的酒菜,就讓外面一間胡人開的酒家送菜過來,這酒家送了兩次,見段明出手大方,就說店裏還有塞外來的肥羊,必得現烤現吃才好。

段明早就嫌京城的羊肉不鮮,一聽這話頓時心動,帶著人便去了。

那酒家距行院不遠,店裏也有招徠客人、陪酒彈唱的風塵女子,甚至還有胡姬。段明看中的那個——據來報信的人說——看起來更像是良家女,只陪酒不賣身。

段明只當那女子是欲拒還迎,想自擡身價,就許諾了好多金銀,誰料那女子還是不肯。段明有些生氣,不肯放那女子走,最後還是酒家掌櫃出來幫忙解釋,說女子確是良家,只因丈夫死了,要奉養公婆,才不得不出來做這等營生。

當著掌櫃,段明放了那女子,心裏卻不肯甘休,正好回去行院後,有人透露了那女子住在槐蔭巷,還說了是第幾戶人家。

“有人是誰?”許京華問。

“王爺已經派人帶著那個報信的去指認了,好像是行院裏一個夥計。”

“那段明怎麽也不多帶幾個人就去了?這報信的又為何不回頭去找在行院的其他人?”

“說是段明先打發了他和今日另一個隨從去槐蔭巷探看,他倆不認識路,就問了殿前司派去的護衛,護衛當然不讓他們去騷擾良民。”

段文振在幽州是土皇帝,段明雖然既不受重視、也不得寵愛,但到底是親孫子,在幽州橫著走還是可以的,他手下人也張狂,聽了這話心中不忿,回頭就去找段明告狀。

段明被隨從一挑撥,怒火高漲,但他也知道殿前司是禁軍,不好得罪,索性避過護衛耳目,只帶著這倆人就去了。

到槐蔭巷找到夥計說的那戶人家,大門卻一直緊閉不開,他們三個都是胡人打扮,在巷子裏轉悠,難免有人詢問,段明脾氣暴躁,很快和人吵了起來。

外面吵鬧,那戶人家就有人出來,將門開了一條縫察看,隨從守在門邊,眼尖看見院子裏有個婦人,很像酒家那陪酒女,便一把推開門,闖了進去。

段明隨即跟上,正好瞧見婦人躲進房,他知道驚動了人,若左鄰右舍來幫忙,可能會吃虧,便打發沒進來的隨從,回去行院叫人。

段弘英聽到這裏,氣得直拍桌子:“簡直是禽獸!打死他也活該!”

“所以牛松等人趕來時,實際在場的隨從,只有來報信那一個?”許京華問。

崔鎧答道:“正是。他們進院就閂上了門,不叫外面人進來,這家只有一對老夫婦和一個婦人,他們覺得正對上酒家掌櫃的話,便……”

許京華已經隱隱猜到最糟糕的部分在哪裏,就說:“但此婦人非彼婦人。”

崔鎧一嘆:“郡主睿智。這戶人家姓藍,戶主叫藍術,原也從過軍,收復山東時還曾殺敵立功,他的獨子叫藍復,克復神都時不幸陣亡,侍衛司體恤藍術年老喪子,便許他脫去軍籍,還給分了房舍和田地。那年輕婦人,正是他們守寡的兒媳婦。”

多年戰亂、人口銳減,天下正是休養生息之時,朝廷鼓勵寡婦再嫁,藍術夫婦也不攔著兒媳婦,正好藍復生前同袍牛松光棍一條,他本來就常來照應藍家,兩下一合計,便把他們的婚事定下了,預備臘月裏辦。

“好狠毒……”許京華聽到這裏,氣極怒極,卻又發不出來,只能深吸一口氣問,“牛松他們如何來得這樣恰好?是鄰居去報訊了麽?”

崔鎧點點頭:“據說他們本來也要去藍家,幫著修一修屋瓦。”

“那現在怎麽樣了?”

“牛松幾人已關進府衙大牢,段明的屍體送去了驛館,其余幾個段家的子弟還想鬧事,也被押回驛館去了。”

段弘英轉頭叫段亢:“走吧,我們過去看看。”

段明再禽獸,也還是同族兄弟,他們不去露上一面,不合適,而且容易惹人懷疑,許京華沒再攔著,起身送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