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席悅這輩子最怕的事情在這晚上全部集齊:狗和打針。

記得小時候但凡要打針, 她一定上躥下跳, 針還沒紮進皮膚, 她就已經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任何人哄都沒有用。她大小姐的脾氣真是從小就被慣出來的, 席家華就這麽一個女兒心肝寶貝地疼愛, 知道席悅怕打針,想著法子哄她:“打完針, 爸爸就帶你去迪士尼。把你最喜歡的公主請回家裏和你一起玩, 你說好不好?”

席悅若還是哭鬧不止, 席家華反而會責怪家庭醫生的不周。

所以從小到大, 席悅的自我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今晚的席悅很乖,不哭也不鬧。她其實是擔心季景山會嫌棄她現在的樣子,又醜又臟還愛哭。所以她克制克制再克制,即便內心恐懼到極點, 她還是咬著唇不吱聲。

針眼即將紮進席悅皮膚的那一瞬間,季景山伸手環住席悅將她擁進懷裏。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又聽到他低沉溫柔地說:“想哭的話就哭,別忍。”

他說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動作又輕又柔。

季景山這句話像是給了席悅一劑強心劑, 讓她的鼻子立刻變得酸酸的。

一旁的醫護人員當時以為季景山是席悅的男朋友, 也為了緩和氣氛,便笑著說:“小姑娘還挺嬌氣的,平時男朋友挺寵的吧。”

席悅聞言再也忍不住, “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什麽男朋友!她倒想季景山是自己的男朋友哇!

護士反而被席悅逗笑,說:“我這都還沒紮針呢你就哭了,等會兒我真紮下去了可怎麽辦哦。”

這一說,席悅更不敢讓人打針,下意識就把手縮回來。

季景山又揉了揉席悅的腦袋,對她說:“別怕,一會兒就好。”

說著冷聲對護士說:“麻煩你了。”

語氣前後的轉變,護士怵了一下,知道季景山是對自己的不滿,於是連忙認真地給席悅打針。

季景山這個人,平日裏一直溫文爾雅看起來很好相處,可他若是板著臉不笑,鋒利的五官總帶著幾分淩厲。

針打好以後,護士吩咐:“在注射狂犬疫苗期間,要忌酒,還有濃茶及辛辣刺激性食物都不要吃,避免劇烈運動。另外,第15天左右要到醫院去空腹抽取血液檢測是否產生抗體。”

席悅只顧著自己疼,完全沒有聽進去護士話,倒是季景山全都記了下來。

到醫院處理完所有,已經是淩晨一點。

席悅打了狂犬疫苗針也打了破傷風針,被狗咬傷的手臂也處理地十分妥善。

慶幸的是,席悅被狗咬到的地方傷口不大只是一些輕微的咬痕。想來那只狗只是看起來比較兇悍,倒沒有太喪心病狂。

眼下席悅在病床上,微微皺著眉,睡得不算踏實。

季景山搬了條椅子坐在她的面前,靜靜地守著她。

夜晚的病房只開了一盞不大亮的夜燈,季景山一身黑衣坐著,他渾身上下少了今晚在演講台上時的一絲不苟,這會兒倒有些頹廢的病嬌感。

席悅根本不敢和季景山對視,只能閉著眼睛佯裝睡覺。

今晚經過這一切後,頗有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慶幸。甚至回想起來,恐懼感已經被甜蜜感代替。

席悅只要想到季景山當時“從天而降”的場景,心裏就甜得冒泡。所以她突然理解偶像劇裏為什麽要有英雄救美這種爛俗的狗血畫面,因為就在不久前,在自己極度害怕無助的時候,他的出現給了她所有的希望。

真的很震撼很感動,很想以身相許(這是重點)。

病房裏針落有聲,席悅裝睡了好一會兒心想季景山一點動靜都沒有,心想他該不會睡著了吧?

於是她將眼睛偷偷睜開眯成一條縫偷看一下,這一看,正好對上季景山明亮的雙眸。

“睡不著?”季景山無情戳破她的偽裝。

席悅幹脆睜眼,一副柔弱模樣:“……害怕。”

“怕什麽?”季景山靠近給她捏了捏被角。

席悅反正睡不著,就說:“狗和打針我都怕,今晚這兩樣都被我碰上了,真慘。”

“不亂跑,你一樣都不會碰上。”季景山淡淡道。

席悅後知後覺,總覺得季景山這句話裏有話,但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怎麽反駁。

在他的面前,她的智商就一直不在線。

季景山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把話聊死了,轉而又問席悅:“還有什麽不舒服嗎?”

席悅搖搖頭:“剛才……護士說你是我男朋友,你為什麽不解釋啊。”

“沒有必要。”

席悅弱弱地說:“人家會誤會的。”

季景山勾唇:“那就讓她誤會。”

這話說得曖昧不清的,太不像席悅認識的季景山。

結合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這個時候席悅真的有股十分劇烈的沖動,想立刻馬上告訴季景山:我喜歡你。